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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222)

她看了燕追一眼:“三郎对于幽州有什么想法呢?”

燕追便笑了起来,捉了她的手:“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元娘也。”

一盘棋下了半天,两人僵持不下。

燕追发现她心思缜密,耐心又好,初时还只当陪她玩耍,时间一长便来了些兴致。

因不知不觉耍了赖的缘故,他有意走错了几子,棋盘上瞬间黑子便少了一块。

窗外飘起了小雪,屋里摆了碳炉,倒是将屋中熏得温暖。

坐了半天,燕追看她坐得极正,连姿势也未换一个,便心中一动:“使人记下残局,下次再摆吧。”

外头正是赏雪景之时,仔细想来,自从河套一带回来之后,他还没什么时间陪她。

上回剪了几株寒梅,也不过是匆匆就走了。

此时他来了兴致,吩咐了人替她备了大氅,想与她在院中走走。

院外景致都掩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燕追走在外侧,替她挡住了风雪。

傅明华感觉到他的动作,心下受到触动,不免就轻声的问:“您失了幽州,可曾后悔过?”

若是如她梦中一般,他仍是娶魏敏珠,而搭上魏家的线,任幽州牧,几年后得封太子,便是一帕风顺了。

燕追的脚步就顿住了,她也停了下来,转头来看他时,就见他眯着眼睛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想了片刻,显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元娘认为呢?”

傅明华心里其实是觉得他不会后悔的。

不知为何,这样的话又有些羞于启口。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与否

“幽州我要。”他低头微笑,往前走了一步,又与她并肩:“你,我也要。”

话里尽显霸道。

幽州他可以凭本事得到,可是世上只有一个傅明华,如果他错过了,就真的是错过了。

“如果娶不到你,此时牵着你手的人不是我,与你并肩而行的不是我,此时此刻,在你身边,陪你赏雪赏景的也不是我。”燕追认真的低头看她,“幽州很重要,可它就在那里。但是元娘,你呢?”

他声音放软了些,目光里带着期待之色:

“如果我不过来,你就已经走远了。”

燕追从来没想过因为娶她而错失了幽州会不会后悔的问题,因为在他心里幽州只是他野心之中的其中一部分而已,又哪及她万分之一?

她愣了片刻,手掌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捧着的暖炉,用力过重之后,那才添过碳的炉子灼得她手心发烫,才使她回过神来。

“所以元娘认为呢?”

他眼里含着笑意,望着她问。

她张了张嘴,燕追伸手来抚了抚她脸颊,她将头靠在燕追掌间,半晌又伸出手臂,圈住了他的腰。

天色未晚,下人虽未跟近,但仍在远处。

傅明华向来脸皮薄,性格又矜持稳重,就是有时燕追亲近她,也是勉勉强强的,此时她却主动来环他腰,燕追反应过来,才伸手紧紧将她拥住。

他隐约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又低头看她将脸贴在自己胸前,露出来娇美可人的模样,轻声道:“你比幽州更重要。”

那时他看着小娘子进宫之时,回头望他的那一眼,便只是觉得有那么些意思,哪里知道就是那一眼、那一遇,一说话,便觉得这世间有她真好。

燕追抚了抚她挽起的头发:

“只愿与你夫妻白首,永不负心。”燕追在向她许诺。

他是天之骄子,手握大权。

而她虽然出身长乐侯府,可时至今日,侯府早就败落,母亲虽然出身四姓,但谢家还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与她重新修补关系。

至于傅其弦,更不要再提了。

他此时愿意与她说这话,是真的不带丝毫目的与意图。

傅明华泪盈于睫,他拥抱的力道更重了。

晚上临睡前,燕追坐在床边等她,却久等不来,正要去寻她时,她抱了个箱子过来了。

那箱子他认了出来,是当初她未出阁时,自己借了母亲崔贵妃之手,送她手上的那只鲁氏昔日箱匣。

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在鄯州时,写回来送她的信件,就装在了这个箱子里。

不知为何,燕追的心就开始渐渐的加速跳动了起来。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一下便坐直了身,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傅明华有些羞涩,却强忍了褪了鞋上脚榻。

屋里没有旁人,自傅明华成亲之后,燕追回屋睡时,值夜的碧云几人都是搬到外间一侧去睡的。

她坐到了床边,低垂着头去摸那黄檀上雕刻的纹路,迟迟不将锁解了。

燕追便有些着急,却又强使自己冷静了下来,不要去催她。

“您还记得,”她犹豫着,正开口问道,燕追便道:“自然记得。”

他写了一封书信给她,留了半截空余,就等她来填的。

此事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等了这样长时间,她却一直没有动静,燕追有时想起此事,都在暗自思索,是不是她已经忘了此事。

傅明华头又垂得更低,半晌之后,才犹豫着打开箱匣,那木锁每一次被她指尖推动时,发出来的‘吱嘎’声,都让燕追拳头握得更紧。

那锁应声而开,最上面一封信,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封面四角已经呈发白状,显然她是时常翻阅的。

不知为何,在知道她与自己一般,也是时常拿着信件把玩翻看时,燕追原本有些紧张的心,一下便又落回了原地。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率先伸手将信件取在了手中,一边伸开手臂,示意她靠在自己怀中。

到了这样的地步,傅明华就是有些后悔也晚了,她顺从的爬进燕追怀里,强忍着想将信件抢回来的冲动,看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急匆匆的将信拆开,才松了口气。

“元娘可知道,我在写信时,也曾翻来覆去思索了很久。”

他低垂下头,望着傅明华看。

床前层层纱幕并没有垂落下来,灯也未熄,他的脸在灯光下英俊非凡。

他认真的跟她说写信时的忐忑,与寄出前的纠结。

与她一样,其实他也是心中有些担忧的。

担忧着一片心意不被她所了解,忐忑着她要怎么回应。

在写信之前,其实他真的都已经思索良久,有时想要的东西,总会付出相等重量的代价,他真的是经过深思熟滤,而不只是要哄她罢了。

傅明华原本满心的慌乱与后悔,听他娓娓道来,便觉得心中又平静了一些。

他低头以额心碰了碰她的头顶,这才将信件拆开。

燕追几乎是有些急切的将件抽了出来,抖开之后来不及去看前面几页,略略一查找,认出自己想要看到的那张后,才抽了出来。

他神态认真得近乎虔诚,那信末尾,他的字儿写着:一花一叶一世界……

她有些绢秀的字在后面写着:一夫一妻一世人。

燕追咧着嘴角傻笑,他想要的答案,迟了一些,可终究还是得到了。

“元娘。”他手握着信件,看了又看,却仍总觉得看不够。

傅明华的字与她的人很相像,都是秀外慧中,使他越看越是喜欢。

“元娘。”他又唤了一声,傅明华就轻声的应:“嗯。”

“元娘,元娘,元娘。”他不停的唤,傅明华受他感染,也学着他:“三郎,三郎,三郎。”

他重重在信上她曾书写过字的地方亲了一口,又看了一阵,才将信件折了起来,小心翼翼放回信封中,才问她:“怎么不早跟我说?”

燕追指的是,她填的字,看样子并不是今日才填,做下这个决定,从磨损过的信封来看,她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认真的思考过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赔罪

燕追突然感觉很是高兴,久候的果实带着成熟后的香甜,那种愉悦实在难以形容。

她的慎重与他不谋而合,让他一种两人心意如此相通的满足感。

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很轻率就决定的事,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

傅明华没有回答他这句话,燕追便又低头下来亲她的脸,追问着:“怎么没有早跟我说,没有早跟我说。”

他头一点一点的,蹭在她脸颊、耳朵、脖子旁,又痒又酥,她笑着伸手来挡他的脸,一边就装傻:“三郎也没有问过。”

燕追便一口一口的亲她,动作便渐渐温存了起来。

二十六日是祭祀太庙之时。

这太庙一祭也是有讲究的,王公祭五庙,而天子祭七庙。

三年一袷,五年一禘。

今年恰好是轮到三年,袷祭便尤其的隆重。

袷祭是祭祖宗及配享太庙,陪伴在太祖身侧的功臣名士等。而禘祭便要繁复得多,除了祭先祖,还要祭天神。

傅明华提前一天沐浴更衣,第二日与燕追天不亮便进了宫。

宫里崔贵妃今夜也不得睡,看到傅明华过来时,便有些欣喜。

连忙问她:

“可曾用了些东西?”

见傅明华摇头,便忙使人送些简易的吃食上来。

傅明华看了崔贵妃一眼,就道:

“您好似清减了些。”一句话说得崔贵妃眼泪都要流出来。

她还没说话,静姑便‘哼’了一声:“那位如此猖狂,步步紧逼。”

宫里容妃得宠,不可一世。宫外燕追最近也是频遭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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