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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263)

另一侧容妃饶有兴致,望着这边,眼中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

不知为何,傅明华便想起了年初为傅侯爷及白氏践行之时,前往长乐侯府的马车上与燕追说过的话。

他想逼忠信郡王谋反!

从此时容妃的神情来看,忠信郡王的某些举动,怕是与容氏一党脱不了干系的,她与西京凌氏勾结了,想要借忠信郡王这把刀?

傅明华眉心微微一颦,又松了开来。

对面忠信郡王盯着燕追看了半晌,众人都住了声,发觉有些不大对劲儿望着忠信郡王及燕追这边时,忠信郡王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将身体弯了下来,向燕追行礼道:“秦王。”

燕追跪坐于席案之上,目光落在对面,对忠信郡王的招呼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这样的目中无人,让忠信郡王眼里露出阴狠之色。

倒是徐子升面色凝重,姚释虽然坐着没动,但忠信郡王看得出来,若自己有个风吹草动,他必会暴起而将自己治服。

“昔年曾听说姚先生除了文采,武术造诣也极高,听先父曾言,太祖当年也是赞叹有加,若得了空闲,哪天斗胆向姚先生讨教几招?”

忠信郡王咧了咧嘴角,眼里闪过腥红,出言挑衅道。

姚释低头轻声的笑。

他虽然没有勋爵地位,官职也低微,但面对忠信郡王时,却不见丝毫狼狈畏惧之相。

忠信郡王的脸色随着姚释的笑声,渐渐的阴沉下去了。

“我说了什么话,十分好笑?还是姚先生眼里,看凌某不上?”

他是成心过来找茬,燕追坐直了身体,将上半身微微往后仰,收回了望着傅明华的目光,饶有兴致的盯着忠信郡王看。

姚释也就拱手笑道:

“不敢。”他嘴里说着不敢,脸上却隐隐带着傲色,忠信郡王阴沉沉的笑了两声:“有其主必有其奴,看来你也唯有秦王才能驱使得动了。”

他语气轻慢,带了几分轻蔑与羞辱,坐在姚释一侧的徐子升虽然聪慧,但年纪尚小,不大能沉得住气,听了这话气得额头青筋都绽了出来。

姚释却仍笑意吟吟,点头道:

“我自投王爷身侧,自然便许王爷驱驰。”

忠信郡王冷笑了好几声,这下旁人都听得出来他来者不善,容涂英眼里露出异彩,转头看向这边,就连之前如雅竹般的杜玄臻都转过了头来。

“你有什么意见?”

燕追缓缓站起了身来。

忠信郡王身材高大,足有七尺,但燕追比他更高一些,身长七尺八寸,虽不如忠信郡王壮硕,却又高峻绝伦,低头居高临下望着忠信郡王看时,呈玉山倾斜之势,顿时便将忠信郡王气势弹压住了。

“不敢有意见。”忠信郡王连连摇头,神情有些狡诈:“只是秦王得姚先生之助,如虎添翼,难怪至今任幽州牧,臣是来恭喜王爷的。”

他之前看似莽撞粗鲁,实则粗中有细,为人算是精明,不可小觑了。

“只是姚先生如此忠义,又颇有傲骨,当初太祖数次请姚先生出山,姚先生却都婉拒了,却甘愿追随您,想必外分泌定是有过人之处了。”忠信郡王夸奖道,燕追挑了眼角,斜睥着他看。

这目光激得忠信郡王神情阴沉,却又很快微笑着道:“不过臣倒是有些好奇,若皇上有事,姚先生是应还是不应为好?”

他说了这话,殿中顿时十分安静。

崔贵妃的眼中燃起了怒火,容涂英捻着胡须,以袖半掩了脸上的神色,也不出声,看着忠信郡王挑衅。

燕追突然轻轻的笑出了声来。

众人都十分安静的时候,他这一笑,便使得一群人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殿外岐王妃在低垂着头,竭力想要掩饰着脸上红肿的魏敏珠扶持下进来,一进来便察觉到屋内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只是却不好多问,忙示意魏敏珠扶着她落了座,转头向傅明华微微一笑,不出声了。

魏敏珠看起来老实了许多,傅明华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也不抬头,与之前趾高气昂的模样相较,仿佛换了个人般。

只隐约瞧着脸有些红,似是换了妆。

岐王妃倒是好手段,出去一趟,回来魏敏珠便老实了。

她轻轻勾了下嘴角,随即目光又落到了燕追身上。

他仍在笑,那笑声低沉,带了讽刺,如醇酒般:“我竟不知道,西京之地如此之闲,莫非忠信郡王没有事干了?”

燕追笑声一歇,从桌后绕了出来,朝忠信郡王逼近。

忠信郡王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正要说话,燕追并不低头,望着他看。

这样的动作已经是十分不将人看在眼里了,从忠信郡王的角度看过去,燕追目光低垂,鼻梁极高,刀削斧刻似的下巴仿佛冲他扬了起来似的,眼中尽是轻蔑之色。

任凭忠信郡王城府再深,依旧不由被燕追这样一个举动所激怒了。

“王爷此话……”

只是忠信郡王话未说完,燕追紧接着又道:

“皇上要寻谁谈话,姚释受谁驱驰,与你有什么相干?在其位,谋其事,皇上愿将西京兵权,交到忠信郡王府手中,是看在当初老郡王忠心耿耿的份上,而不是让你有了闲心来指东管西。”

他丝毫情面也不给忠信郡王留,反倒将身材魁梧,面目威严的凌郡王训斥得面红耳赤的。

第四百零一章 其辱

燕歪着头,侧脸望着忠信郡王看。

他的眼里寒光闪烁,这样的笑容显得极为淡漠,越发使得他那张俊秀的脸庞寡淡无情:“若真是得闲了,何不寻寻世子当初死于何人之手?案子至今未破,郡王既有这空闲,何不追查一番,以告祭世子在天之灵?”

忠信郡王此时浑身紧绷,目眦欲裂,盯着燕追,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傅明华伸了手去碰自己的鼻尖,燕追又欺负人了。

这就如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抽了忠信郡王一个耳光中,简直是丝毫情面都没有给他留。

凌世子死于夫妻二人联手之下,傅明华猜测,忠信郡王心里极有可能对这一切早就心知肚明了,但却一直隐忍不说。

今日寻机挑衅,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若是忠信郡王知道嫡长子折于燕追及自己手中,燕追还当着众人的面提及此事,简直是狂妄到了极点。

她看着忠信郡王那张青紫交错的脸,忍得怒发冲冠,却偏偏强行忍住,傅明华低垂下头,勾了勾嘴角。

“就算是查不出背后下手之人,忠信郡王也该好好盯紧了另一个儿子。”

燕追笑意吟吟,又靠近了忠信郡王一些:

“嫡长子都出了事,难保嫡次子也会遭人毒手呢?”

他众目睽睽之下,仍敢如此嚣张。

明目张胆的威胁他,忠信郡王胸间翻涌,眼里浮出血丝,眼睑抖动,盯着燕追看。

自己的嫡长子死于何人之手,他心中是再清楚不过的,此时却装模作样,更拿嫡次子来威胁他。

忠信郡王握紧了拳头,喘气之声渐渐粗重了,燕追还在看着他笑道:“郡王以为我说的话如何?”

这火上一浇油,忠信郡王的脸色便越发难看,许久之后才‘嘿嘿’笑了两声,气得脸色通红:“秦王说的话,自然是再对不过。”

他嘴角下抿,抖个不停,脸颊肌肉都在微微抽搐,可想而知此时他的内心绝对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的。

正还要再说话,殿内后侧侍人出来唱礼,嘉安帝来了。

嘉安帝来得也是巧妙,傅明华看了燕追那方向一眼,殿前的事,她不相信嘉安帝不知道,怕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无论如何吃亏的不会是燕追,忠信郡王哪怕因丧子之痛再是怨恨,可也得掂量着殿后迟迟未来的皇帝。

有时打了儿子,可能会引出老子。

嘉安帝出来的时间也是妙,恰巧是在忠信郡王被气了个半死,心中怒火腾腾之时。

皇帝的出现使他暂时将这口气咽下,但咽下并不代表着就烟消云散了,终有一日,这怒火会越来越旺,如烈火烹油,必定会使忠信郡王终有一日忍耐不住,失去理智爆发开来。

这父子俩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的。

忠信郡王恨恨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中余怒未消。

身旁与他靠近的人俱不敢去看他那张脸阴森的脸。嘉安帝从殿后出来时,殿中刹时鸦雀无声。

他并未着代表着帝王权势的衮冕,只着了一件明黄绣龙纹的常服,腰间束朱带,头戴幞头,分明是十分简约的装扮,可是自他出现后,场中再也无人敢发出声响了。

随着报唱的侍人高响声中,满殿朝臣及女眷等都各自起身,向下跪伏了下去。

众人高呼万岁,嘉安帝坐了回殿中高位之上,略一抬手,黄一兴才唱道:“起——”

傅明华随崔贵妃,谢了恩之后才起身来。

嘉安目光在殿中扫了一圈,允了众人落座,笑着就问:“出门在外,不必如此拘束。这郦苑行宫,朕亦是多年未来,来得频繁时,还是当年皇考在世时。”

朝臣之中,能接此话的,便独有杜玄臻了。

他顿了片刻,才起身行礼:

“太祖好武,精于骑射,临终之前,仍惦记着那匹玉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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