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长嫡(279)

他握着她的手,写着给江洲里江嬷嬷的信。

冬日里坐在他的怀中,温暖又带着几分舒心。

月上东楼,闺房溢香,同盖鸳鸯被,共睡珊瑚枕,帏幔挂翡翠,床旁琉璃镜。

屏风外透了点点烛光,帐内佳人罗衫轻解。

第二日傅明华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意,碧蓝好几次都觉得她那目光看得人心中似有猫抓一般。

崔贵妃让人为她送了些毛皮与布料过来,是杨复珍亲自送来,说是崔贵妃得了嘉安帝的赏赐,便拨了一半,让杨复珍送到了秦王府中。

傅明华又问起燕骥,杨复珍便苦笑:

“九皇子受了伤,使如触了太后逆鳞一般。”

嘉安帝都被太后发了脾气,知道燕骥受伤了,自昨日回来之后,皇帝向太后请安,太后却连他面都没见,更别提旁人了。

杨复珍低着头,与傅明华小声的说道:

“如今容妃娘娘还跪在紫兰宫,说是负荆请罪呢。”

燕信闯了祸,总该要有人来为他背锅。

子不教,在皇家里,自然不该是父之过。

傅明华赏了杨复珍,他千恩万谢的走了。

第二日进了宫里一趟,到了蓬莱阁,崔贵妃拉着她便道:“元娘可算来了,这两日太后气性很大,连膳也用得不多。”

她年岁不小了,近来天气又冷,却偏偏除了去见燕骥,谁也不肯多见,余下的时间就是留在紫兰宫中的佛堂内,说是要为燕骥祈福,盼他下次狩猎,不要再如此多灾多难了。

太后是在用这样的举动,发泄心中的怒火。

任谁看到自己一手带大的乖孙鼻青脸肿,一张脸被打得都险些认不出来的惨况时,都会如太后一般火冒三丈的。

“太后对你另眼相看,稍后得空,你去瞧瞧,说不准太后就见你了。”

崔贵妃这个生母都被太后牵怒,不肯见她。

傅明华点了点头,又向紫兰殿行去。

昨日还听杨复珍说容妃跪在了紫兰殿前,可今日不知是不是傅明华进宫太早,并没有发现容妃。

反倒是宫人通传之后,不多时温新出来了,微笑着唤她进去,太后肯见人了。

紫兰宫里的宫人脸上露出喜出望外之色,忙将傅明华迎进宫内。

宫中南面有一侧佛堂,穿了一身青色长袍的太后此时正坐在堂中,等着傅明华前来。

她头发只是以紫檀木钗绾了起来,脸色平静,看着傅明华过来时,平静的道:“他们总担忧我如何,劳师动众,跪的跪,求的求,元娘,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我是来与祖母说说话,顺便陪您看通好戏的。”

傅明华一不提燕骥的伤,二不说求太后宽心,三不是表孝心装模作样,太后愣了一愣,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你这孩子。”

她的目的如何,傅明华算是看出来了。

燕信敢算计她的心尖子,可不是容妃跪一跪便能抵消的。

“我看着我骥儿脸上的伤,便恨不能……”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的。

傅明华扶了她的手,太后顺势便站起了身来:“骥儿跟我说,三嫂好,说是追儿要送他一只鹰,还在跟我说着猎苑的趣事。”

第四百二十五章 报复

说到这里,太后的眼泪‘刷’的一下便流出来了:“这样的孩子,还多大?燕信就敢拿箭射他!”

傅明华拍了拍他手背,太后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过你也瞧着,今日是有好戏看的。”

燕信不受些皮肉之苦,实在是难消太后心头之恨。

她话音刚落,外间便传来侍人唱报的声音,说是嘉安帝来了。

这一回太后并没有再将儿子拒之门外,而是由傅明华扶着,出了宫殿门来。

一脸畏惧的燕信被嘉安帝亲自提在手中,皇帝披着黑色大氅,领口边羽毛被寒风吹得不住飞扬。

嘉安帝手里执鞭,燕信被他拽着,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一双腿抖个不停。

“母亲。”

太后出来时,嘉安帝紧绷的下颚微微一松,将手一松开,他手中的燕信便软软的坐倒在了地上。

“你带他来干什么?”

太后冷着脸,明知而故问。

嘉安帝就道:

“这孽子与弟弟斗气,手足相残,想当着母亲的面,看我能不能将他教化好。”

话一说完,嘉安帝退了一步,伸手扯下了披着的大氅,扔到了不远处的黄一兴等人手上,举了手中的鞭子,试了试之后,扬鞭就朝燕信身上抽了过去!

燕信本能的伸手护脸,又将头别了开来,下一刻鞭子打在他后背之中,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一鞭之下他吃疼不轻,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身体缩成一团,忙不迭喊着:“父亲……”

另一厢容妃听说嘉安帝令人捉了燕信入宫,便心中暗叫不好,虽说她已经极力赶来,但仍是来得晚了一步,嘉安帝已经抽了燕信两鞭,直打得他不住惨嚎,背上血肉模糊。

兴许是知道求饶也是无用,他蜷缩着身体,也不敢再哀求,只咬紧了牙关硬忍。

容妃看到这一幕,顿时心如刀割。

她虽也有恨儿子闯祸,但打在儿身,却是痛在母心,燕信此时痛苦难当,她也如心中揪着一般。

紫兰殿内殿门口傅明华正扶了太后,翘首张望,容妃心中一股怒火‘腾’的一下便涌了出来。

以往太后难为她便罢了,可是燕骥燕信都是孙子,纵是燕信有错,可也错不至死。

如今太后却眼睁睁的看着嘉安帝鞭打燕信,不发一语阻止。

她眼睛紧紧的眯了起来,冷冷望了太后一眼,随即又将头低垂下去了。

嘉安帝直抽了燕信五鞭,他便已经冷汗涔涔,趴在地上,如一滩烂泥,不停抽搐着。

才抽了他五鞭,这点儿伤,也就是瞧着吓人而已,嘉安帝哪里可能活生生将自己儿子打出好歹来?

可燕信却这样不堪,当初燕骥受的伤比这更重,正骨之时,那疼痛太后都能想像得到,却难为他小小年纪,硬是忍着一声不吭。

倒是燕信,只是皮外之伤,瞧着严重,又不伤筋动骨,最多不过十天半月,养好了伤便能行走了,他却惨叫连连,仿佛受了什么酷刑似的。

“您要小心一些。”

容妃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傅明华倒是被她恨之入骨,再添些也是不怕。

她住在秦王府,容妃就是有心害她,也是鞭长莫及。

可是太后就在宫中,容妃心机手段都有,就怕太后一时不察,想不到她胆大包天,中她计了。

傅明华提醒了一声,太后便冷笑着:

“放心。”她拍了拍傅明华的手,安慰着:

“我年纪不小了,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

那时先帝打天下时,她挺着快要临盆的肚子,却遭前朝孽部追杀,当时九死一生,仍是将嘉安帝生了下来,一个容妃还敢将她如何?

太后微笑着,眼里寒光闪闪。

燕信要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嘉安帝将手中染血的长鞭一扔,朝太后走了过来。

两人至亲母子,虽说先帝去世后太后受了极大的打击,心情时常郁郁寡欢,但也没有向嘉安帝发过这样大的脾气。

“母亲。”

嘉安帝唤了太后一声,太后就道:

“骥儿随你前往猎苑,你却让他伤重回来。想当初先帝在世,每每狩猎将你带在身边时,却是对你多有庇护,哪回让你磕碰着一点半点的?”

傅明华在一旁扶着太后,有些尴尬,看着太后向嘉安帝发火:“如今好好的人由你带在身边,却险些连命都丢了。”

嘉安帝皱着眉,抿着唇也不说话,神情严肃听着太后训话。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太后也不忍太过难为了他,说了两句,便停了下来,才咳了两声,傅明华为她抚了抚胸,嘉安帝便上前来要扶她,傅明华自然便让到一旁了。

太后看了傅明华一眼:

“好孩子,你且先回去,孜儿怕是正等着你回去。”

傅明华应了一声,向她及嘉安帝福身行礼,嘉安帝神情不变,点了点头,扶了太后进宫了。

回到蓬莱阁,与崔贵妃说及之前的事,崔贵妃就有些叹息。

这人与人之间也是讲究个缘法,燕骥就偏得了太后的宠,成了太后的心尖子,谁都碰不得了。

在宫里又坐了一阵,傍晚燕追过来向崔贵妃问安时才接了她离开,说了今日太后发的脾气,以及燕信挨的打,燕追握紧了她手掌,没有说话。

燕追看来,燕信如今只是挨打,若再如此下去,怕不是几鞭就能完的事了。

“三郎是觉得,这鞭子打少了?”回了王府,傅明华才笑着问他。

“我觉得,怕是容妃娘娘该会有什么动作了。”如今情况明显不利于容妃,此次郦苑之行,嘉安帝表达出了对燕追毫无理由的偏爱,光是从称呼他小名便可见端倪。

尤其是燕信的表现,更是让容妃有些着急了。

苑中遇到黑面郎时,燕信无勇无谋,在那样的关头,着急的不是如后来死于燕追手下的忠信郡王府世子那样本能的保护父亲,反倒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因为一些口角之争,便欲杀自己的弟弟,心胸狭隘,手段毒辣。

上一篇:绮罗 下一篇:不负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