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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363)

“有刺客!”

守护左右的骁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跳,草丛之中一群穿了便衣的人提了武器便冲了出来。

之前与容顾声说话的男子皱了眉:

“郎君,我们替您开路,您直奔那辆马车,先将傅氏杀死。”

原本缓缓前行的马车上跳下好些早就躲藏其中的侍卫,男子看到这一幕,冷笑了两声:“七爷猜测,果然应验了,秦王府仍有死士在这其中。”

他拍了拍腰侧匕首,容顾声听了他的话,也是激动得面红耳赤直点头。

而此时走在最前头的马车已经出了密林,赶车的人扬了鞭,‘啪’的一声抽到马儿身上,那马吃了疼,扬了四蹄便开跑。

马车速度缓缓加快,车里碧蓝长舒了口气,一下倒在车厢之上,半晌站不起身来。

车子跑得飞快,她坐在地上直抖,看到傅明华为了避免受伤而仰卧在榻上,忙跪着挪了两步,捉到榻沿了,才直喘粗气,颤声问道:“娘娘,可是脱了险境了?”

傅明华放了书本,点了点头。

她脸色也是发白,只是不如碧蓝吓得那般严重。

之前经过密林时,其实她也是捏了把冷汗的。俗语有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其实对于自己今日这番算计,傅明华也就只有六分把握。

所以能逃脱生天,除了算计之故,也有运气极佳的缘故。

碧蓝身上衣裙都全被汗水浸湿,此时想起之前的感受,仍是心有余悸。

“刚刚可是,您防备着的情况?”

她捏起袖子擦汗,傅明华就点了点头:

“容涂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果然料中了。”

碧蓝就心服口服:“您实在料事如神,否则今日,怕是……”

开始骁骑全在后方,前方无人把守,碧蓝还提心吊胆,哪知傅明华算的是人心,反倒刺客冲着防备森严的地方去了,果然落入了朱宜春手中。

“只是六分打算,四分运气罢了。”

傅明华撑起些身体,伸了手指去挑了一侧纱帏往外看,马车已经上了官道,刺客被骁骑拦住,一时半会儿怕是赶不上的了,只是此时仍不敢掉以轻心。

她看着两旁景致飞速后退,一旁碧蓝瞠目结舌,听了傅明华这番话,许久回不过神来。

傅明华放了撩起帘子的手,又躺回趟上,看了碧蓝一眼,笑了笑:“怎么了?”

“您,您……”

碧蓝结结巴巴的,刚刚的情况如此危险,结果她全是在赌。

若是当时有人看前方马车守备薄弱,冲将上来,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才说,有四分运气。”傅明华伸手摸了摸肚子,“哪怕我乘坐于马车之后,乱事一起,防不如攻。”

尤其对方有备而来,极有可能要的是她的命,对方若悍不畏死,只要她的命,到时朱宜春等人防不胜防,一旦被缠住,傅明华若坐在后面,才真正的是跑都跑不掉。

与其这样,还不如她冒险一把。

“若赌了尚有存活的机会,若不赌……”傅明华说到此处,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但是碧蓝明了她话中的意思,她若不赌,此时怕必死无疑了。

而这会儿密林之中,容府的人拼死为容顾声杀出一条血路。

他握紧了手里的刀,朝之前男子所指的马车冲了过去。

原本以为骁骑等人已经被人格开,他只不过是杀个有孕在身的柔弱妇人罢了,哪知他一把将赶车的婆子砍倒在地,才刚提了滴血的刀爬上马车,容府的人以为事必成时,却听‘嘭’的一声重响,马车里有人被踹飞了出来。

掉落出马车时,那跌落出马车的人还抓扯着车帘,撕落了帘子,一并被踹倒在地上。

车中一个健壮之极,作妇人打扮,蓄了胡须的高大男子站了出来,手里还提着刀。

这变故让众人吃了一惊,下一刻容府的人就看清地上此时正呻吟惨叫的容顾声捂着胸口,半晌坐不起身来。

那后出马车的男子提了跳下车来,先是提了刀将地上正痛苦惨叫的容顾声捅了下去。

容顾声见了这情景,本能还想挣扎,男子提腿踩在他胸口,一刀下去便将他脖子捅穿了。

穿了女装的朱宜春手腕一拧,那刀转了个方向,轻易便将容顾声半面脖子搅得血肉模糊。

鲜血‘噗噗’的喷了出来,溅得一刀身上全是。

第五百五十四章 算尽

容顾声本能还在蹬腿,伸手想将这刀推开,只是随着那血直往外涌,很快他便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

朱宜春将刀抽了出来,跳入战局之中。

为了防止之前有人走漏风声,骁骑里的人根本不知傅明华对此事的安排,此时看到另一个朱宜春又再出现,不少人都惊呆了。

之前因被杀了个挫手不及的缘故,骁骑之中伤了好些人,可是朱宜春一旦加入战局,情形便立变了。

一来他出现便斩杀了容顾声,打击了容家势气。

二来容府的死士发现自己劫错了马车,一群人都蒙了。

先前与容顾声说话的男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头已经离去的马车,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可惜此时后悔却晚了。

洛阳之中,傅明华的马车队伍才出洛阳,容涂英便早早的让人去向大理寺卿段正瑀传信,让他前来见自己一趟。

段正瑀接到容涂英消息的一刹那,便起身要吩咐人去备外出软轿衣物。

他今年三十有九,身材瘦高,眉呈飞扬之势,面相忠正,目光炯炯。

可惜自今年与容涂英相识以来,他却卷入了这场争储之战,再难抽身了。

他的夫人范氏站在他的身旁,一面轻轻以手覆盖了他的手背,垂泪道:“老爷。”

近来段正瑀日子并不好过,他原本忠于嘉安帝,乃是天子近臣,极得宠幸。

可是这一年中,嘉安帝逐渐疏远了他,段正瑀不是不知嘉安帝对他已经生了猜疑,但他别无退路。

他与夫人范氏乃是表亲兄妹,感情甚笃。

自成婚以来,夫妻恩爱,从未红过脸。

范氏出生之时,先天不足,生后身体孱弱,嫁他之时,家里人还曾担忧过范氏这身体,难以传宗接代的。

当时段正瑀父母知他喜爱范氏,非她莫娶,便为他娶了范氏,又曾言明,若二十五岁范氏仍不得生,便为他纳两房妾室,生儿育女,也好为段家传宗接代。

只是夫妻俩婚后恩爱无比,段正瑀每当看到娇弱的妻子,便舍不得她来吃苦。

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范氏知他不愿纳妾心意,又哪里忍心他承受长辈训斥痛苦?

四处求医问药,养了身体,十月怀胎,拼了命一般先后为段正瑀生下两子,身体却拖垮了。

容家里有养一位姓龙的大夫,医术极高,且擅为妇人诊治调理身体的。

得知段正瑀爱妻之名,容涂英主动结交。一开始段正瑀原本对他万分防备,可容涂英提出使府中养的医者为范氏把脉诊治时,他爱妻心切,仍是心动了。

那位龙姓医者为范氏把了脉,将她症状说得半点儿不差,开过两贴方子,容涂英又是送各种药材前来,段正瑀难以拒绝,便与他越走越近,时间一长,自然受制于人了。

容涂英拉拢人心颇有一手,段正瑀此时因为范氏,而对他言听计从。

范氏这会儿按了段正瑀的手唤了一声,段正瑀便焦急道:“是不是又有哪里不适了?”

“没有。”她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看到段正瑀眼中的忧色。

他原本仪表堂堂,位列大理寺卿,极受皇上信任,可因为自己之故,才不足四十之数,两鬓早早的头发却都花白,原本年少之时挺直的背脊都略显弯曲了。

范氏心中酸楚,但也知道自己若是再劝他,不过是让他心中更加难受罢了。

他做这一切,都是瞒着她的,就恐她伤神担忧,她垂下眼眸,泪盈于睫,软声叮嘱:“您早去早回,傍晚风大,斗蓬披上。”

段正瑀握紧了她的手,点了点头:

“你也是,不要太过操劳,若不舒服,先睡就是,不必等我。”随即又吩咐下人:“侍候好夫人,多费些心,若夫人心口疼痛,即刻请龙大夫就是了。”

周到细致的吩咐完,段正瑀又让人先送了范氏回去,自己才匆匆前往容家,听从容涂英的吩咐。

容涂英想见姚释一面。

他让人唤了段正瑀过来,只提了这样一个要求。

姚释是被段正瑀以当初调查凌宪之死的名义,而拘在大理寺中,寻常人难以见到。

可是容涂英自然不是那些寻常人,他一开口,段正瑀毫不犹豫,便点头应承:“我来安排。”

他被容涂英捉住了命门,连半丝犹豫也没有,便甘愿做他走狗。

段正瑀一离开,容涂英看着他背影,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这段正瑀也是个妙人,金银财帛难以打动他的心,偏偏为了一个妇人,倒甘愿听他差遣,也实在太好拿捏了。

他笑了一阵,令人吩咐备轿,果不其然,小半个时辰之后,段正瑀令人传了消息回来,让他可以前往大理寺了。

大理寺中,姚释等人已经在里面呆了好些天了,因为姚释身份特殊的缘故,当年还曾对先帝有恩,所以他虽然行动不得自由,要遭人看管,但好在并没有吃什么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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