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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409)

到了三品之上命妇进宫拜见那日,命妇按品级入观风殿风,向傅明华行礼。

她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苏氏。

从当日容涂英准备逼宫之后,傅明华就已经没有再见过苏氏的面了,燕追登基之后,苏氏更是不受诏不得入宫内,要想见她一面也不容易。

苏氏跟在卫国公府夫人顾氏的身旁,倒是长得丰腴了些,起身时还壮着胆子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笑意。

倒是卫国公夫人顾氏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人都瘦得变了形。

她的娘家顾府卷入容涂英谋反一案,可是并不在已经被处理的那一批罪臣里。

傅明华对于顾氏曾四处奔走,在为娘家寻求解救之法也颇有耳闻,此时看顾氏消瘦的模样,自然也是心中有数的。

卫国公府的人拜完礼,退下之后,傅明华就看到了武安公府的周夫人。

丹阳郡主跟在她的身后,不时的仰头盯着傅明华看,眼中现出焦急之色。

定国公府的人至今仍关押在大理寺中,燕追迟迟没有处置薛府的人的意思,令定国公府的人越发坐立难安。

听闻最近长公主急得请了好几回太医署的人,不时想要进宫向燕追求情。

对于丹阳郡主焦急的目光,傅明华低下头来,端了手边茶杯。

丹阳郡主眼中便露出失望之色,一层水意浮了上来。

前方周夫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大对劲儿,退了下来之后,似是在与丹阳郡主轻声耳语。

丹阳郡主勉强点了点头,却又向傅明华看了过来,一面咬了咬嘴唇。

直到申时四刻,命妇才接见完,离宴席的时辰尚早,傅明华一面令杨复珍及碧蓝等人领了些人出外稍坐片刻,自己则回了殿内换身衣裳。

头上镶了珠翠的华胜被取了下来,梳头的宫人为她摘下绾起的假鬓儿,她想起苏氏。

当日容涂英那样得势之时,苏氏还与她往来,冒险提醒过她,这个当日口口声声喊着‘因她瞧不起贺元慎,而不能与她成为朋友’的小娘子,最终倒难得能与她说上几句话的。

她侧头吩咐碧云:

“去请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前来。”

碧云自然知道苏氏当日与傅明华的交情,听她这样一吩咐,便行了一礼,应了一声出去了。

不多时碧云便进来,说是苏氏已经在侧殿候她了。

傅明华出来时,苏氏正规矩的候在殿内,听到脚步声时,忙转过身来便行了一礼。

“如今要想见您一面,可不容易。”

傅明华唤了起,苏氏起身便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得等册封之时,才能远远瞧您一眼的,哪知皇上赐宴,我也便沾了些光,跟着来了。”

“齐王年岁到了。”傅明华说了这话,苏氏便心领神会。

“近来如何?”傅明华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水,听着外间传来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看着苏氏,便问了一句。

苏氏笑了笑,“还是那样子,你与其问我如何,还不如问卫国公府如何。”

卫国公府最近才是愁云惨雾,自顾饶之投靠容涂英造反以来,卫国公府便提心吊胆,唯恐遭顾家连累。

“我听说,世子近来处处为顾府奔走,联络了不少读书人请命。”

傅明华听她提起卫国公府的事儿,便也说了两句。

苏氏便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

“您竟也听说了。季昭与退之乃是表兄弟,向来感情甚笃,退之如今受其父之举所连累,是要问斩的,他自然是着急。”她提起贺元慎时,再不如当初,想起这个人便都眉眼带着光彩的样子,反倒平静了许多。

他近来纳了不少红颜知己,姐姐妹妹的,他向来怜香惜玉。

当日看他性情温和,体贴入微,便如飞蛾扑火,一头扎了进来,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便是悔之亦无济于事。

傅明华听着她说这话,眉头便皱了皱。

苏氏嘴角边露出讥讽之色来,有些不屑的样子:“他口口声声说,皇上仁德,既能免五服之罪,又免年老、体残、年幼的人以死刑,何不更加开恩,放退之一马呢?”

第六百二十五章 预谋

她捏着声音,学贺元慎的语气说话,一下就将傅明华逗得笑了,瞪了她一眼:“你倒现在舍得来践踏他了,以往旁人说他一句,你倒要恨的。”

两人都想起了当日牡丹亭中时,苏氏当时说话的情景。

此时傅明华旧事重提,将苏氏闹了个大红脸,两人之间原本身份带来的隔阂顿时便消弭了许多。

她嗫嗫道:

“那时我年少无知,怎么说的话您都还记得?”

她似撒娇一般,说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渐渐便淡了:“可惜我悔于当日没有早些听你的话,若是听了,又何至于落得现在这样的结局?”

说完,苏氏又不由有些好奇:

“您当日年纪小小,怎么看事情那样的准?”

傅明华没有出声。

苏氏与她情景有些相似,都是幼年失母的。

只是那时的苏氏还带着些许少女天真的气息,所以在面对贺元慎时,一头便栽了下去。

而她因为幼时噩梦不断的缘故,却始终都不能拥有她当初那样的心境。

聪明而冷静,却少了些少女心性。

“你要提醒世子,皇上虽仁德,但他却不一定会如愿以偿的。顾饶之犯的是谋逆之罪,世子不要最后救人不成,反倒自己掉进河里。”

傅明华轻声提醒,苏氏低头笑了一声,仰头望着她看:“娘娘,他不能永远是这个样子,任性妄为,也该吃些苦头的。”

当日的她眼中的贺元慎出身世家,模样俊美,温文尔雅,满腹文才。

性情又是那般体贴,样样都好,仿佛没有一处瑕疵。

可是相处越久,他性情中的弊端便显现了出来。

他被宠得太过,担不起事。

这样的危机关头,贺府中的人都在担忧会受顾饶之牵连时,他却仍在为顾喻谨奔走,连身家性命也不顾。

若他孤身一人,苏氏怕是会高看他几分,认为他以义气为先。

可此时他有父有母,有兄弟有姐妹,甚至还有妻子,他如此做,简直连家人都要连累,如此冲动行事,苏氏都怀疑自己当初是如何将他看上,还一心一意,不惜使尽了手段也要嫁他的。

她眼里带着些厌烦之色,显然对贺元慎已经颇为不喜。

“国公爷对他近来举动有所耳闻,已经警告过他,令人将他关在房中的。”她牵了牵裙子,有些羡慕的望着傅明华看,当日的她虽然不如傅明华举手投足,皆是端庄大气,但也是明艳可人。

她比傅明华还小了些,可是成婚才多少时间,看上去却比当初似老了十岁。

“我只消生下嫡子,将来把卫国公府捏在掌中,至于季昭,为他抬几房通房,便足矣。”

她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傅明华正要说话,外头紫亘小步进来,看了苏氏一眼,靠近傅明华耳畔:“武安公府的世子夫人,想要见您。”

丹阳郡主想见她。

傅明华听到这话,皱了皱眉。

丹阳郡主见她的目的为何,傅明华心中十分清楚,只是此时的她并不想见丹阳郡主的面。

苏氏见到这情景,站起了身来:

“娘娘可是有什么要事?”

傅明华摇了摇头,吩咐紫亘:

“将她挡了就是。”

她不是不想见丹阳郡主,只是这样的当口,丹阳郡主若是聪明,就该知道不能如此。

定国公府犯的是大罪,燕追却迟迟未对薛晋荣下旨,并非如外间人传言一般,他担忧长公主身体,而是因为他有意将武安公府拖下水来。

紫亘领命出去,傅明华与苏氏二人已经被搅了谈话的心思。

她又令人去召了长乐侯府、江洲谢家的人入殿里来。

苏氏与她时而搭上几句话,白氏等人进了殿内,还没有坐下,外间便响起了丹阳郡主的声音:“娘娘,娘娘!”

她大声的在喊。

在入宫的命妇都低眉敛目,恨不能装做石头,只求不出错的情况下,丹阳郡主的声音显得十分刺耳:“娘娘,臣妇想要见娘娘一面。”

傅明华站起了身,脸上露出怒容来:

“大胆!”

她皱了眉,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吩咐碧云:

“将郡主请离,在观风殿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呢?”

她的话没有压制住声音,反倒有意说得大声些了,与殿外的丹阳郡主听。

只是这话并没有使丹阳郡主畏惧,她带了些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娘,当日闺中之时,臣妇自问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您,为何今日想要见您一面,您却避而不理?”

有宫人在拦她,她却挣扎着想入内来:

“臣妇只是想见您一面,有些话与您说罢了。”

傅明华目光冰冷,殿中谢家的人低垂着头,白氏等人瞪大了眼,一副不明就里之色。

外间传来侍人报唱的声音,紧接着燕追的声音响起:“大胆薛氏!竟敢强闯观风殿,对皇后不敬!”他的声音阴沉,带了些戾气:“武安公府如今好大胆子。”

傅明华闭了闭眼,殿中小祝氏及白氏、苏氏等人听到燕追声响,又听到外间传来众人下跪的声音,都忙不迭的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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