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听错了，英杰刚才拿着菜刀进来的，说是要砍死他爸，他大姑光着脚追过来的，你什么时候看着他大姑那个样子过……”
一听说是光着脚，这回就有点信了，王英杰他大姑父挺本事的，一本情况下不会那么离谱的光着脚跑进来。
王英杰永远都记得那一天，他妈的脸很白，像是一张白纸，记得那天很多很多的细节，比如她妈脸上的伤，那个时候看着就更加的明显了，是被人给打的，除了那个叫做父亲的人，还能是谁？他的记忆里这一天是黑色的，是看不见五指的黑色，所有的细节都被无限的放大，然后细细想，努力想，就因为他那一天没有回家，如果他回家了，他妈不会死，死也不会有机会，如果他回家了，就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闭着眼睛双手握成拳，一直在发抖，怎么办？
妈，你怎么可以这么干，你为了那么一个男人，你就寻死，我怎么办？
妈？
妈妈？
王英杰到现在还仿佛能闻见屋子里刺鼻的味道，那些东西要了他妈的命，就躺在那里，毫无声息的，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他抱着双腿就坐在沙发里。
“把灯闭了，我说把灯闭了，把灯闭了……”
突然之间变得无比的暴躁，王奶奶把灯给关了，进了屋子里，嗓子都说不出来话了，小秋娘家现在都找不到了，老早就不来往了，你说死的冤枉不冤枉？留下孩子，知道这样的真相。
王奶奶也想弄死王兆华，可是人跑了，还能说什么？
王英杰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一天或者是一个世纪，他抬起头微微的转动脖子，似乎还能听见脖子转动的声音，嘎巴嘎巴的声响儿，所有的画面都全部定格在脑子里，清晰的记得。
命运到底要把他拖进怎么样的怪圈里？
那一天但凡他没有逃课，那一天但凡他想回家了，或者前些时候但凡他劝着母亲，离婚就离婚，还有自己呢，但凡他说了，也不至于那天母亲就受到了那么多的刺激，是的，是自己逼的，是自己逼死自己妈的，王英杰突然起身就照着厨房跑进去了。
“老三赶紧……”王奶奶一口气没提上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王英杰坐在客厅里，三姑就一直在边上站着，怕孩子想不开，王英杰一动她就跟着跑了进去，他跑进厨房里拿着刀把手放在菜板子上，叫你不回家，狠狠的拿着刀就往下砍，一丝的犹豫都没有，三姑这是动作快，要不然这孩子就废了，自己手上被划了一道子，挺深的，割开了，都看见里面血红下面白白的肉。
“英杰啊，二姑求你了，别闹了，英杰啊，二姑求你了……”
二姑抱着王英杰的腿蹲在地上哭，她实在撑不下去了，实在撑不下去了，别闹了，就别闹了。
“我奶奶说，是我妈知道我爸外面有人自杀的……”王英杰说了一句话，所有人都僵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孩子就突然说到这里了，二姑看着王英杰的脸，这孩子好像就变了，陌生的很，冰冷的语气，满眼是恨，浑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很像是小秋最后离开时候的气息。
“英杰啊……”
王英杰推开大姑的手，他看着自己奶奶，突然笑了，满脸淌着眼泪。
“我妈到底不是奶奶你的孩子，你就这么骗我……”
王奶奶一夜没睡，小秋出殡王英杰都没有来，找不到，孩子去哪里了，不知道，谁也不能二十四小时看着他啊，你说看不住啊，这边小秋也没有侄子什么的给送，三个大姑姐一个婆婆就送火化了。
“妈，你休息一下吧。”
王奶奶穿着黑色的衣服坐下身，这两天谁都没有怎么好好吃饭，吃什么？
这时候能吃下去饭的人那都是心大的，大姑父那边跟大姑好个闹腾，说这事儿闹的这么大，要是影响自己，那就好了，大姑说不会的，大姑父就冷笑，说你的好弟弟真是个人物啊，能把老婆给逼死了，带着第三者上门去打老婆，把家里抢了一个精光，人家到时候会说这是我的小舅子，上面要是有心，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大姑本来就伤心，在加上家里的事情，嘴巴里都是泡，三姑父走到三姑的身边，三姑站起身，看着地上明明灭灭的火迹，她好半天对着丈夫说了一句。
“满意了吧，这就是你们要的，一条命啊……”
三姑说话的时候看着三姑父，态度高高在上，她仿佛是在怜悯小秋，又仿佛好像是在怜悯三姑父。
王英杰有什么脸去送自己妈妈？要不是因为自己，他妈能死吗？
王英杰在外面飘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回来了，弄的跟要饭的似的，你说王奶奶这边到处去找，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附近的网吧，王英杰所有的同学家，可是都没有，天天哭，眼睛都要哭瞎了，你说孩子要是想不开，真死在哪里了怎么办？
大姑二姑三姑嘴上不说，心里也都怕这个。
王英杰敲门，王奶奶看着站在外面的孙子，这哪里像是自己的孙子啊，抱着王英杰痛声哭了出来。
“你这个孩子，你跑哪里去了？你妈走了，你也不送最后一程，你这个不孝的孩子啊……”王奶奶捶打这王英杰，孙子是什么样的性格就是因为清楚，才会说这样的话，要是孩子去送他妈了，他至少心里还能好过一点，现在没送，妈妈又是那样没的，你说英杰以后想起来，他要怎么办啊？
王英杰一个月没有去学校，金鼎鼎担心了一个月，成绩跟着嗷嗷掉，心思都不在上面，金奶奶也说了，说了没用啊，隋兵找金鼎鼎谈，可是说什么都像是对牛弹琴，班级里都在说王英杰的事情，有他家那片的，就说王英杰他妈被他爸给逼死了。
金鼎鼎当时就产生了一种想砍人的冲动，真的，比自己家的事情都叫人愤怒，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生？
王英杰回来上学了，很安静，没人敢惹他，把书包扔在一边，那边三姑给送来的在跟隋兵在外面说话，三姑就拜托老师多看着点王英杰，隋兵知道后在心里叹口气，觉得英杰妈妈就是太傻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才是希望啊，你说后悔不后悔？你儿子很有可能这一辈子就这样完了。
下课的时候王英杰似乎还在睡觉，金鼎鼎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好半天轻声说了一句。
“节哀。”
“给我滚。”王英杰顿时觉得五内翻腾，几欲倾出的愤怒瞬间就被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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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对于金鼎鼎来说，今天面子里子都丢了，不管怎么说自己安慰他了，虽然明白他心情不好，可是现在这么对自己喊滚，有些下不来台，悻悻的就回去座位上了，本来少女那点心思因为王英杰的这一声滚，彻底都散了，散的无影无踪的。
下课赵萍过去找金鼎鼎说话，劝她想开点，中午回到家里，吃了三大碗米饭，眼看着有要把饭锅里的米都吃掉的意思，金奶奶看的这个生气啊，你说干脆改名叫饭桶算了。
“你在吃，你在吃。”金奶奶伸出手照着金鼎鼎的脑门就打了过去，本来合计是想表达一下自己对她吃的太多的不满，结果没注意真给打上了，啪一声，金鼎鼎眼泪都飞出来了，其实不是疼的问题，多少还是在悼念自己死去的爱情。
“你打她哪里了？愿意吃就吃被。”金爷爷难得硬朗一回，对着金奶奶微微叹口气，金奶奶哪里能知道打的这么严重啊，过去把金鼎鼎的手给拉开了，金鼎鼎扑进自己奶奶的怀里。
“奶奶，我失恋了。”
金奶奶金爷爷同时都愣住了，他们想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恋上的？
金鼎鼎用脑门往桌子上一砸，只听见咚一声，金奶奶一合计，这可不是好事儿啊，你说学习还没弄明白呢，就谈上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