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脑不仅要将这个教训刻进他骨子里，也要让其他管理员看见，以儆效尤。
可他不在乎。
做都做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区区一个灰色人物都知道反抗不公平的命运，他一个高级管理员还要像狗一样继续顺从无理的要求，助纣为虐吗？
大不了就是死。
往好处想，以命换命，他不亏。
地板冰凉，冻得身上的伤口一阵一阵地疼。
微弱的气息让他感到自己时日无多。
他缓缓闭上疲倦沉重的眼皮子，安静地接受自己悲凉的命运。
他唯一可惜的，是临死之前连见喜欢的人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囚禁室的舱门忽然打开。
耳边响起脚步声。
他睁开浑浊的眼，脑袋僵硬地看了过去，却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像……好像白芷。
他怔了片刻，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快死了，所以意识模糊，开始产生错觉。
不然他怎么会看见白芷？
那个人在迷蒙不清的视野里逐渐走近他，最后停在他身边，缓缓蹲下身。
他艰难地撑开眼睛，想尽全力再看得清楚一点。
俩人四目相对。
眼前的人容貌俏丽秀美，依旧是一头利落的齐肩短发，右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从眉眼到唇瓣，无一不是他所熟悉的模样。
“白芷……？”他不敢置信地开口，嗓音沙哑无比。
却见面前的人微微一笑，满室生光。
“是我。
“好久不见，我回来接你了。”
第106章
白芷为了在戒备森严的系统里救出伍俊生, 着实花费不少了心思，险些受伤。
最后在队友的配合下，终于将人成功营救。
伍俊生被救出去时, 已经奄奄一息。
在昏昏沉沉的意识里，他感觉身边靠过来很多人。
他们拿着各种东西触碰他的身体，贴在他的伤口上。
很疼。
他不适地皱起眉毛, 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已经时日无多。
“白芷……”他微弱的声音在喊, 目光企图在模糊的世界里找到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瞬间，她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没了眼镜，意识不清, 他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 但他仍旧知道，那就是她，是白芷。
“我在这。”
白芷俯身下来, 想要听清他说的话。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伍俊生迟缓地抬起颤抖的指尖，想要摸一摸她。
但就在碰到她的那一刻，他猛然想起一件事。
——白芷是个有洁癖的人。
指尖登时如被烫到一般匆匆收回。
“对不起……”他气若游丝。
对不起我忘了你有洁癖。
对不起我帮着主脑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我这辈子, 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好事了……
他刚说完, 手掌便被人握住。
满是血污的手与素白的手掌紧紧交握, 超越所有关系。
“老伍, 你做的很好，”她笑着说，“我开始觉得你有点帅了。”
在白芷的记忆里，眼前的男人相貌端正俊朗，气质清雅，戴起眼镜的时候，更是斯斯文文, 招人喜欢的很。
那些时候系统里有很多小姑娘都喜欢他。
她则是没什么感觉，对谁都没感觉。
直到现在，伍俊生伤痕累累地躺在她面前，他们的观念突然重合，信念达成一致，默契地背叛系统。
这个时候，她的内心终于认可伍俊生了。
伍俊生听她这么一说，眼眸中忽然多了一点光。
然后又忍不住笑，气息微弱地问：“那我以前在你心里不好看吗？”
白芷回答倒是很直接：“没现在好看。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小姑娘们常说的“美强惨”更招人心疼吧，按字面意思，你现在是挺符合的，好看又强还被打得这么惨。
“哎呀，老伍啊，你可太让人怜爱了。”
说完还摸了摸他的脸。
伍俊生发觉她还像以前一样爱开玩笑。
于是他就很配合地跟着笑，笑完了又说：“记得洗手……我脏……”
满身是血的人，怎么会干净？
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他也不愿意弄脏她的手。
“不脏，”白芷忽然轻柔地抚摸他乱糟糟的头发，“你的心很干净。”
能在主脑的掌控之下清醒过来，能主动切断联系，放世界一条生路。
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干净？
她很高兴他能醒悟。
伍俊生听见她这么说，心很欢喜。
可他也很难过，没想到再次重逢时，他却以这样狼狈的样子见她，而且时日无多……
“白芷，我要走了……”
“去哪？”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