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做了多少脑补的萧圣峻并不知道,此时的宋益珊看着他,真得是和看其他学徒没什么两样。
在她心里,他和其他人都长得差不多吧,看样子和语气都是她父亲的学徒,都为父亲的死而难过,都是好心来劝慰她的。
只不过,这个学徒似乎比别人长得更高,也更沉默而已。
到了后来,其他学徒走了,这个学徒竟然还不走,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她就更纳闷了,只好客气礼貌地问:
“爸爸走了,能得你们这么惦记着,他泉下有知,也该安慰了。”
“你……还有什么事?”
她有些疑惑地望着眼前的学徒,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而这个时候的萧圣峻,望着她陌生又诧异的眼神,那是纯粹面对一个陌生人的眼神,他真是犹如遭受雷劈一般。
他一直以为,每天自己走进宋记陶艺,她都会特意抬起头来对自己笑,可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那只是她礼貌性的动作罢了。
她对自己笑,也对别人笑,这是她的修养和礼貌,和对方是谁没有关系。
而现在,她招待了自己,也招待了别人,在她眼里,自己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他一直以为的两情相悦,暗暗相许,一切尽在不言中,其实都是一个人的笑话!
到了最后要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她一句:“你能对我笑一下吗?”
万念俱灰的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还想看她对自己笑。
可是此时的宋益珊,只觉得眼前这位学徒精神上好像有点不对劲,她略显紧张防备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地说:“你……你没事吧?如果没事,我先回去了。”
萧圣峻听到这话,看了她最后一眼,没再说什么,转首默默地离开了。
回到家的萧圣峻,旧病复发,颓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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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阿陶,是我错了。”她伏在萧圣峻肩膀上,低声说道。
是嫉妒和无能蒙蔽了她的心。
一个宋天赐已经足够日日夜夜地彰显着她的无能,所以她非常阴暗地去忽略了那个被父亲称赞过的萧圣峻。
萧圣峻紧紧地抱着她,抱得指尖都泛白了。
“我等了好多年,好多年里,我做梦都梦到,你再对我笑。”他低声在她耳边喃喃道:“不要对别人笑,只对我一个人笑,记住了吗,只能对我一个人笑。”
如果她依然把自己当成茫茫人群中辨不出面目的那一个,他会生气的,他希望她记得自己,只记得自己。
“我记住了,这次一定记住了。”她承受着他的吻,断断续续地说:“我也做出了陶人,你的,我的,还有宋冬松的,我们一家三口的。”
“是。”他看到了,她做出了一组陶人,那组陶人,是承继了昔年陶人宋风采的杰作,是当之无愧的陶人宋后代作品。
他用如山的金钱捧起了一个阿丑丑狗,别人笑他疯狂,可是只有他知道,那么多钱,他买的只有一样,她对自己的信心。
望向旁边那组陶人,他忽然道:“其实,这组陶人作品还缺一个东西。”
“嗯,缺什么?”她依在他怀里,软软地问。
萧圣峻的手伸到了口袋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陶人。
这是十七岁时候的宋益珊。
“缺这个。”
他弯腰,将这个小陶人放到了那个“陶人萧圣峻”的怀里,让它捧着。
望着眼前的情境,宋益珊想起过去,咬唇轻笑了下。
“可惜当年你做的那个,已经不见了。”
“这个就是。”萧圣峻回过头,笑了笑:“当时丢了,我想想心疼,又捡回来了。”
捡回来了,一直保留着,存到现在。
因为那是他这辈子做出的一个陶人,也是他第一次心动。
第44章
萧圣峻对自己儿子宋冬松, 其实是有些不满的。
为什么这小子一心沉浸在他伯父给予的纸醉金迷中, 竟然没想起来妈妈消失了这么久做什么去了?在他眼里,全世界的人都应该是围着他的宋益珊打转才对——哪怕不能要求全世界的人, 可是当儿子的至少应该做到吧?
可是宋冬松其实也很委屈啊。
他被这个所谓的伯父带过来后,每天好吃好喝好装备不说, 竟然还给他请了一位超级天才大脑的牛人, 也就是他的崇拜者过来, 亲自对他进行智力拓展训练。
他乐在其中。
乐在其中的同时, 当然也问起过自己妈妈, 谁知道他伯父直接给他发了一些照片,竟然是他妈妈一心一意沉浸在陶泥中的照片。
他一看,这才放心, 继续享受着有钱有势的伯父为自己带来的一切,没事顺便和伯父聊聊天, 逗逗乐。
谁想到, 忽然间,这个据说是他爹的阿陶, 竟然出现了,还一副对自己极为不满的样子。
“爸爸——”他略显声音地喊出这几个字:“这个事儿,确实好像是我不对。”
人生第一次叫爸爸, 真是有点不太舒服呢。
萧圣峻本来满脑子不满,此时听得爸爸这两个字, 顿时愣了下。
他也是人生第一次被叫爸爸啊, 虽说以前就知道这是儿子, 可是被喊了爸爸后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算了……以后长心……”他顿时没有心思去计较儿子没良心的事了。
宋益珊倒是没什么,她现在回想起被关在工作间里的日子,倒是有些感谢萧圣嶂,如果不是这一段闭门思过式的日子,她也许依然无法解除心结,拨开那层尘雾,回忆起过去的一切。
不过……她看看儿子这乐不思蜀的样子,笑了笑,故意揽着阿陶的肩膀说道:“阿陶,既然宋冬松这么喜欢你大哥,干脆让他留在你大哥身边好了。”
宋冬松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别啊,妈,我的亲妈,你什么意思,你有了男人就不要你的亲儿子了吗?你要把我扔了吗?”
宋益珊抬起手,摸了摸宋冬松的脑袋:“乖,你这小拖油瓶,就不要给我当三百瓦的电灯泡了。”
宋冬松眼睛越发瞪大了:“妈,亲妈……”
被宋益珊揽着的萧圣峻,也抬起胳膊,顺手揉了揉儿子毛茸茸的脑袋:“你妈说得对,你不用跟我们回去了。”
宋冬松眼睛瞪得不能太大了:“你,你们抛弃了我……不要啊……”
这话还没说完,就见到那对传说中是他亲爸亲妈的人,挽着手直接离开了……
他怔怔地望着这一切,简直是想哭了:“他们不要我了啊!”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萧圣嶂从旁走过来,也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在,你还有一个伯父,这才是亲伯父,知道吗?”
宋冬松回头,直接扑到了亲伯父怀里,大声喊道:“还是伯父好!”
顺便,把一脸鼻涕都揉到了他昂贵的衬衫上。
哼哼,如果不是他,自己还不至于被仍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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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陶窑村的路上,是萧圣峻开车,宋益珊从旁享受。
“原来你不止做饭好,开车技术也很好。”她忍不住笑着道。
“这也是需要练习的。”萧圣峻目视前方,淡定地道。
“嗯,我猜也是。”她不免想起了老侯说过的,关于他为了练习做饭付出的努力。
“是。”萧圣峻忍不住侧首,看了她一眼:“开始的时候,很糟糕,后来练了几次,就慢慢好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宋益珊莫名,她哪里知道他以前车技如何啊:“我不知道啊!”
“你如果没有体会,那我太失败了。”他的声音依然稳定清冷,却带了不易察觉的沙哑。
宋益珊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他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可是她却忽然间明白了。
“你!”太不正经了,明明一脸严肃的样子,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不是你开着车,我一定掐你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