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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中禽(14)+番外

作者: 一枝安 阅读记录

不过郁白也没有精力纠缠这个问题了。许是察觉到危险渐渐消失,更可能是重伤未愈的身体支撑不住醉意,郁白就这样在他怀里睡着了,脸色红扑扑的。

赵钧听清他咕哝的是“赵钧”。他凝视着郁白绯红宁静的面庞,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在殿门外守了许久的侍女听到动静,端着热水毛巾迎了上来:“陛下……”

赵钧摆摆手,抱起郁白,熟门熟路地走进寝殿,把瞠目结舌的侍女甩在身后。

他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将熟睡的郁白抱回寝殿,亦不知自己注视着郁白的眼神很柔和。杀伐果决的帝王动了真心,是美谈也是误国,为民间传颂,也为皇室不容。

“真心”——赵钧不知真心为何物,亦不认为自己会动真心。但这是他第一次想,假若他们没有那样的过去,他抱着郁白时,会不会更欢喜几分?

答案无从得知。

郁白安睡了,赵钧却提着笔,久久未曾落下一字。

李德海缓步上前替他将烛火剪的更明亮些,恭声道:“陛下似有心事。”

赵钧轻轻地闭了闭眼:“朕突然有些后悔。”

饶是经验丰富的李德海,也未料想到赵钧会说这样的话。他攒起眉头望向这位他自小服侍大的帝王,头一次听见赵钧声音涩然:“这样下去,或许有一天,阿白想起了所有事情,朕……朕却舍不得困住他了。”

“陛下是天子。”服侍他几十年的老太监声音却宁静,“陛下若是后悔,那便让一切回到后悔之前。陛下想做的,郁公子必然领情。”

不是必然,而是必须。是不得不。

是的,他是皇帝,他有足够的能力把郁白围困在这张大网里。

赵钧定了定神,道:“今日带郁白去冷宫的那个宫女来了吗?”

画柳跪在赵钧面前,冷汗涔涔:“陛下,奴婢所说字字属实,不敢有一丝欺瞒,望陛下明鉴!”

赵钧也不答,只静静地把玩着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佛珠转动的声音回响在空寂的大殿上。

他恐怕郁白身边有人会说漏嘴,打着宁王叛乱清扫宫禁的由头,杀了一批人,换了一批人,几乎把整个宫的人手都换了个遍,郁白身边尤甚。他早将郁白身边的旧人打发干净,留下的都是宫中经年心腹,绝不肯用那些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下人。

直到一柱香燃尽,画柳一身春衫被冷汗浸透,赵钧方将佛珠扔回桌案,淡声道:“朕知道了,回去做你的事吧。”

第10章 狮子猫

朝堂上一如既往的热闹。

儒生言官们寒窗苦读十几年,一朝踏进天子庙堂,便自以为掌天下真理,连皇帝的私事都要件件过问,妄图用一张嘴、一支笔将他身上横生的枝叶都修剪干净,做一个被他们牵着线的、名为“明君”的木偶——赵钧对此嗤之以鼻,却也无可奈何。

“启奏陛下,陛下登基两年而后宫空虚,如此下去不利皇嗣,更不利我大梁江山稳固,恳请陛下早日纳后。”

一时间朝堂附议之声如波浪涛涛。

“爱卿们都是这样想的吗?”赵钧淡笑着扫了眼两人,精准地背出李德海查来的八卦,“朕亦有耳闻,听闻郑相幼女年方十六,品行淑均,才貌冠绝京城,尚未婚配……”

郑相心中暗暗一喜,“陛下谬赞”尚未出口,却见赵钧转向了一旁的陈尚书:“陈爱卿家的幼子今年也有十七了吧?朕从前见过一面,确实芝兰玉树,一表人才。”

陈尚书心里七上八下:“……陛下谬赞,犬子顽劣得很。”

——陛下怎么回事,说的是纳妃选秀的事,怎么扯上自己儿子了?总不会……总不会是男女通吃,要把自己儿子也纳进宫吧?

赵钧悠悠背完一长串漂亮话,目的达成,话锋一转:“既然如此,不如便让钦天监择个好日子,陈郑两家结成亲家吧。两家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也是一桩佳话。”

朝堂顿时哑然。唯有梁御史上前两步,朝两人拱手作揖,朗声道贺:“如此天赐良缘,下官恭喜两位大人了。”

陈家那三妻四妾的作风,自己闺女嫁过去岂不是给人揉捏的?郑相苦不择言:“陛下……陛下,小女顽劣,岂配的上陈大人之子……”

谁要跟郑家那整天上房揭瓦的顽劣闺女结亲?那陈大人亦有苦说不出:“启奏陛下,犬子已有婚约在身,不敢辜负未婚妻,望陛下……”

赵钧似笑非笑地扫了这两位死对头一眼,意有所指:“姻缘一事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如此,朕也不勉强,两位爱卿自便吧。”

姻缘一事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先帝和先太后早已驾鹤西去,你们这帮人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劝陛下纳后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