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烬·花储轩(121)

花娘暗中观察了那吴玠许久，只见他行为端正，眉目清朗颇有正义之气，这么初看之下倒与高婉很是般配，不过想到关于他认了他父亲私生子作儿子的事又觉得不妥。

但见老太太满面笑意，只怕老人家久居深宅对外面的事少有耳闻。

正准备提醒一二，结果还不等她开口，老太太便说道：“安人端方有礼，教出来的孩子自然是不差的，只是京中近日有些您家的传闻，听着很是让人不放心。”

刘氏闻言一笑：“那都是他那老爹糊涂做的错事，这小子一心孝顺不敢违拗，此事闹得京中人人皆知也是他爷俩的报应，合该让他二人悔醒一番。”

接着又坦然道：“我知道贵府担忧些什么，我既要来提亲，便也是真心想寻个好儿媳回家过和睦日子，今日我刘环嫣在这里发誓，若贵府肯同意这门亲事，我绝不让儿媳妇受气，若是我这儿子叫她受了委屈，我第一个便收拾他。”

花娘亲眼看见吴玠听得两肩一抖，刘氏话音落下，老太太沉默了一下，似是在思量她话里的份量。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对刘氏道：“你家的儿郎看着是个好的，不过兹事体大，我们家又只这么一个女儿，一时说定太过仓促，还需得考虑两日，过后给你答复罢。”

刘氏闻言一思索有理，便笑道：“在理在理，还请贵府好好考虑着，我这人向来直来直去，今日事了就不叨扰了。”

说着便招呼着吴玠要回去，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走到高婉跟前，脱了手腕上的一只镯子塞到了高婉手上。

高婉不敢要，刘氏便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松开：“好孩子，你我若是有缘，这镯子便合该是你的，你我若是无缘，可我见着你便喜欢，这镯子也情愿送给你，你便收下了吧。”

高婉悄悄打眼瞧了张氏和老太太一眼，见二人无有反对，便收下了镯子，轻轻道了声谢。

刘氏见她收了镯子，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等刘氏母子离去以后，老太太打发花娘带着高婉回去了，独留下张氏商议着。

老太太当先道：“这门亲事你怎么看？”

张氏犹豫一下道：“晋哥儿中了进士入了官，咱们家的门楣同他们家比起来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了，我见吴玠那孩子的形貌人品倒也同婉儿般配，只是……”

老太太见张氏不说了，便接着道：“只是他家里的事闹出来到底名声不太好听。”

说着又道：“不过这也不甚打紧，我观他母亲是个爽快有一说一的性子，方才表了那个态，想来也不见得让婉丫头吃亏。”

张氏闻言道：“看来母亲是看好他们家了？”

“毕竟人家肯三上门来提亲，也多少看得见诚意。”老太太又道：“不过到底是嫁女儿，不必马上同意，且缓上一缓，过两日再给他们答复。”

张氏见老太太这么说，也并未觉得不妥，便也答应了。

话说花娘拉着高婉一路回了东院，进屋以后，见高婉仍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忍不住道：“我的傻妹妹，你可知你方才说了些什么话，那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啊。”

高婉却是无谓道：“自然是知道啊，不过是嫁娶之事，我这不是给自己挑了个夫君嘛。”

花娘几乎绝倒，她扶着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还知道啊，这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吴玠什么人品你都不知道，竟就选了他，若是他有一天辜负了你怎么办？”

高婉抬头看着花娘道：“不过是和离便罢了，也没有什么打紧的。”

花娘觉得这孩子怎么有种说不通的无力感：“和离又不是什么好事，为什么嫁人之前不先择良人？”

高婉眨巴着眼睛问道：“嫂嫂说话怪得很，方才还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又不能将人的心子剖出来，如何去寻得个良人？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既不见得能寻得良人，不如索性看开些，不就好了？”

“这……”花娘被说得一噎，竟觉得有些道理，一时哭笑不得，见也有些佩服高婉小小年纪洒脱至此，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待到晚间高晋轩回来，花娘便将吴玠上门提亲的事说给他，他虽有些不乐意，但听说老太太和张氏大有同意的意思，便也懒得计较那许多了。

这几日为着朝中党派之争的事，他也是颇为费神，如今哪里顾及得上这些。

因着前些时候同韩六走得近，朝中早已将他划入了韩大相公一派，至于曾布曾大相公那一派的官员，自然是甚少同他来往。

这还是好的，高晋轩怕就怕时日一长，再不脱身，便当真要被绑在韩相公这一派了，上辈子连同高家都是被这事连累的，不成想，这一世照样没躲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