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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烬·花储轩(33)

作者: 卿可礼鱼 阅读记录

金蝉儿听巧儿这么问,只悄悄冲她使了个眼色,见花娘来了,一时有些心虚地站在一边,低垂眉眼不敢去瞧她。

这时从一边走过来个年老的妇人,靛蓝团花的衫子,戴着个金丝溜边抹额,站在巧儿边上,也是一脸惶色,正是储秀嫁过来后跟着带来养老的乳娘阮妈妈。

阮妈妈人到老年,平日里行动多有不便,一把年纪膝下却并无儿女,只把储秀都自己的女儿一样待,储秀出嫁以后便也跟着一道过来了,她也自知是个客身,平日很安分的从不招惹与谁,自从住进高府里,也很是安静守礼,连东边院门也不曾出过,只一心想着颐养天年便罢了,然而却不想今日竟连她也被惊动了,花娘看在眼里,心头火气更盛。

看来,她以前看是太过好说话了么?

“你们一个个地杵在这里,一天天只会吃闲饭不成?”花娘冷眼扫了一圈,目色所过之处,众人皆瑟缩一下,“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寻思一回那屋子里养着个什么人,这般闹腾要是出个好歹,你们一个个的我都记下了,到时候若是运气不好都跟着遭殃吧!”

最后一个字吐出来,花娘的眼神凌厉如刀,自打再次活过来,她还不曾这般生气过,这几月来,她都是笑意温醇的样子,府里下人们背地里只当她也是张氏那样的软心菩萨,却从未见过今日里的花娘,这般冷冽的气势着实把一干人等吓了一跳。

“我的好娘子,我们原也劝过的,可她们硬要撕扯,不信您问那位大姐姐。”一个婆子离花娘最近,被她的眼神凌迟得实在受不了了,大着胆子说道。

那婆子指的那“大姐姐”却是阮妈妈了,她向来是个和气人,在这院子里头人缘极好,几个婆子们也时常愿意找她闲扯打发些时间。

此时阮妈妈听见提到自己,正待开口说话,一边巧儿却早已冷笑出声:“哼,是与不是自有娘子定论,哪里轮到你们来说道,一个个还站这里喝风呢,嫌不够碍眼怎的!”

声音清脆利落,直哽得那婆子脸色发白,一干人等也是悻悻地,见花娘只是冷着脸站在那里不说话,都悄没声儿的退了出去,只留下院里几人。

花娘这才转眼打量着场中情形,看着金蝉儿一脸狼狈模样,冷眼瞟了一边的桃儿一眼,直把她看得一缩,却这时金蝉儿当先站了出来咚的一声跪在花娘面前,又连着磕了几个响头,一迭声地哭出来,原本清脆的声音早已有些哑了。

“蝉儿自知今日莽撞了,违了娘子的令,等事儿了了娘子愿打愿罚,蝉儿全无怨言,只是今日她们欺人太甚,容蝉儿禀明了缘由娘子再做定论。”

只见金蝉儿跪在地上,泪珠儿止不住的往下掉,披头散发好不狼狈,额头上一块给磕破了皮,血直往外浸,一双杏眼儿水漾漾的竟带了几分狠意,跪在那里任谁也拉不起来,看了叫人心头不忍。

花娘看着跪在地上哀哭的金蝉儿,心里不由生出一分疼惜,在储秀的记忆里,这个孩子却是个极忠心护主的,又胆大心细,有时候花娘觉得她比巧儿还要好些,便是这么个乖巧有分寸的人,今日被逼到这么个份上,看来也是有了莫大的委屈。

想她花娘向来也是个护短的,如何看得自己人受这样的罪,才要拉着金蝉儿起来说话,一边阮妈妈也连着哽咽起来。

“秀姐儿你且莫怪她,原是我老婆子惹的祸事,为了碗蛋羹的事儿,早些给了她们便好了,蝉儿是个好孩子,看不过才与她们辩说几句,却不知怎的就闹了起来。”

花娘心思灵巧,虽阮妈妈说得有些遮掩,但也猜透了七八分:“可是那桃儿半路拦下了蛋羹,蝉儿才与她们闹的?”

她可不信是自己人主动招惹出来的,想是阮妈妈人老了胃口不好,想吃些个软嫩的,让叫厨房给做了碗蛋羹,却被那边桃儿拦了下来,到底欺负到老人家头上,任谁也看不过去,方才有了这一出。

“娘子容禀,虽说那一碗蛋羹不值得什么,但妈妈毕竟算是个长辈,这蹄子平日里仗着势挤兑我们也忍了,可偏还撒野欺负到妈妈头上去,她也不怕死了遭报应么?”金蝉儿听得问,指着站在一边的桃儿哭骂着回了,巧儿好容易将她掺起来,听到这里也知道了个大概,心头愤恨不已,鼓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桃儿,只恨方才没能帮着金蝉儿一块儿收拾她。

那桃儿本就悻悻地站着,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听得说到自己,有些嗫嚅地辩道:“原也,原也不是,我并不知道那是给阮妈妈的,娘子害喜厉害,见个小丫鬟端了碗蛋羹,我一时心急也没想那许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