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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48)

玻璃上能够映出景玉的影子,小小一个,她好像在发愁,手指绕啊绕的,头发上两根没梳理好的呆毛直挺挺地晃了晃。

“……好可怜啊,我真的好可怜啊,”景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昨天高强度运动加学习,还被摁过来压过去,结果现在连杯奶茶都喝不到,胃好饿肚子好惨,我比窦娥还要冤……”

克劳斯慢慢呼吸。

他侧身,语气稍稍松动:“换种饮料,除了奶茶,什么都行。”

“好呀好呀,那我想喝牛奶和茶的混合物,”景玉兴致勃勃,“最好再加进去焦糖珍珠、西米露、椰果、燕麦——”

克劳斯打断她:“甜心,你以为换种说法就能喝了?”

景玉:“……”

克劳斯言简意骇:“不行。”

景玉忧郁地对着车窗,用方言惆怅地开口:“潮吧。”

潮吧。

在青岛方言中,是傻子的意思。

克劳斯听不懂方言。

景玉这一句,在他耳中,成了“好吧”。

克劳斯先生对景玉接受现实这件事情非常满意。

对她柔顺的回答也十分欣慰。

车子经过美因河,逐步靠近克劳斯的家乡——美因河畔法兰克福。

这个最不像德国的德国城市拥有着欧洲第三繁忙的机场,摩天大楼鳞次栉比,有着世界上最大的证券交易所、欧洲中心银行,这里是切切实实的金融和商业中心。夜生活活跃、激烈,公园绿树成荫,漂亮的啤酒花园和悠闲的咖啡馆遍布街道。

法兰克福是强大的银行业巨头,而垄断性质的埃森集团,总部就在这里。

克劳斯·约格·埃森的家乡。

景玉所想要寻找的酿酒厂就在法兰克福以北约90公里处的马尔堡,但克劳斯来这里并不是专程照顾景玉——埃森集团需要他回去处理一些公务,不过是克劳斯食髓知味,捎带着景玉。

克劳斯并没有把景玉带回自己家中,而是安置在外面。

在抵达法兰克福的第一个晚上,景玉一个人住在克劳斯的房子中,这里同样有着精致的木质地板,还有一个照顾她起居、精通英语和德语的女佣。

克劳斯三天没有回来。

但景玉能够从电视直播采访和报纸、杂志上看到他。

作为埃森集团唯一的继承者,有个漂亮金发的克劳斯先生无疑受到许多关注。

虽然克劳斯没有说,但景玉也能从报道上知道他的行程,除却公事之外,克劳斯先生还参加了不少其他活动和晚宴,他身边有门第相当的女伴,合照时,两人站的不远不近,保持着礼貌友好的社交距离。

克劳斯看着镜头,绿色的眼睛如此清晰。

第四天,克劳斯才归来,和景玉一同动身前往马尔堡。

工厂在上城区,景玉在工厂参观时候没少头疼。

这边负责人英语稀烂,糟糕,讲的也不是标准德语,而是低地德语和弗里西语,对于德语非母语的人来讲实在糟糕透了。

还好有克劳斯做翻译,及时解释一些景玉听不懂的词语。

中间景玉上了个厕所,把自己的包暂时放到克劳斯手中。

等她出来后,发现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

景玉不得已去寻找旁边的员工,想要询问路线,但对方一张口,景玉的脑袋瓜就嗡嗡嗡了——

她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这口音也太太太重了。

-

克劳斯耐心地等了景玉一会儿,没等到人,才意识到,这只贪财的小龙或许迷路了。

与她机灵的小脑袋瓜和思维能力、以及出色的语言学习能力截然不同,龙辨认路线的能力很差。

在住到别墅的第二天,她还经常弄错两人的卧室。

好几次晚上呆呆打开他的房门,再说着抱歉,离开。

迷路到这个地步,令克劳斯十分惊异。

一个亚洲女孩,在酿酒厂中乱走的确有些糟糕。

克劳斯没有犹豫,立刻寻找经理。

当克劳斯成功找到迷路的小龙时,景玉坐在办公室中,正悲伤地擦着眼泪。

门开着,但克劳斯并没有进去。

隔着窗,他清晰地看到景玉脸上的焦急不安。

迷路的贪财小龙,竟然也会因为找不到他而害怕难过吗?

克劳斯停下脚步,仔细看这只小龙会为了找他而做出什么努力。

酿酒厂里一个英语说的还算可以的人,用英语询问她:“小姐,请问和您同行的先生身高多少?”

景玉摇头:“不知道。”

“好吧,那您知道他大概体重吗?”

景玉回答:“也不知道。”

“嗯……”记录员有点头疼,“那对方今天穿的什么衣服呢?”

景玉想了想,有些为难:“对不起,我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