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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拯救谁(124)

第四十三章 流产

朦胧中听到周围有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他们有意压低着嗓门,可是争执得却很厉害,不禁意间声音又被放大。

“到底是谁踩得!”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她醒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个能瞒得住吗?”

她的头好痛,不要在她耳边吵了!Zoe翻了个身,慢慢睁开了眼睛。消毒水的味道一下子刺激了她的神经,她厌恶痛恨这个味道。本来挺大的病房几乎被人占满。她疑惑地坐起身来,一干人看到她醒来了立刻同时收声,担忧又心疼地看着她。

发生什么事了?

郁芬芬的眼睛明显是哭肿的,眼睛都挤成一条缝了。老爹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夜间苍老了十岁,air铁着脸,施华的妆早花了,看了她一眼止不住地叹气。苏白淡单手抵着墙,背对着她,不看她一眼。关如隐一脸诡异的惨白,整个人都在哆嗦,见Zoe看她哆嗦得越发厉害。嫣然和小雅紧依着站在床尾担心地看着她。

这个气氛让Zoe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

“感觉怎么样?”

一个温柔的声音把她的注意唤回到身边。她转过头,谢铮顶着一张倦容却绽出令人安心的笑容注视着她。他把她的手握在手中,轻轻地揉着,像是在帮她放松精神。

她张了张嘴,却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可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先喝点水。”谢铮拿过一杯热水递到她面前。

她看着那温热的液体,猛然间那血色的湿润像是一朵惨艳的玫瑰盛开在她的脑中。她迅速惊慌地抚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安静,熟悉的悸动感和温暖感不复存在。

一种透不过气的窒息感紧紧抓着她。

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向谢铮求证。

谢铮抿了抿唇,沉静了会,终是道:“不要这样,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孩子……以后还可以有。”

她摇了摇头,笑了下,对着谢铮再次无声的说道,透彻的眼眸闪着最后的期望之光:“不会的,你骗我。”

“学姐,你要镇定,孩子……真的没有了。”芬芬话还没说完,先自己落泪了。

她知道这个孩子对Zoe来说有多重要,她亲眼看到Zoe怀孕后的表情有多幸福,孩子就是她的命,她快乐的源泉和生活的动力。孩子没了,对她来说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泪水不期然的滑落,令人措手不及。

谢铮慌忙上前搂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医生说只要好好养身体,不要落下病根以后还能有孩子的。”

眼眶里承载不住的热泪立刻湿透了谢铮的肩膀,她的哭泣无声无息,却充斥着令人无法承受的压抑和绝望。

她突然推开谢铮,被水浸透的眼眸里涌现出从未有过的愤怒和疯狂。谢铮愣了下,扯出一个笑容问:“怎么了?”

“啪”!

这一巴掌打得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惊异万分,却又不敢上前阻止。

“孩子没了,最高兴的是你吧。”她满脸都湿透了,鼻尖通红,这些年来的压抑和隐忍在这一瞬间全数爆发。

“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了,不会再有了,我的孩子!为什么要一次次夺走我的幸福,为什么!”

所有人都震惊了,没人敢相信眼前这个歇斯底里,哭得天崩地裂的女人是那个大家都认识的左言默。

左言默从来是宠辱不惊,淡定冰冷的,你永远看不到她内心的温度,除了一个人。

“Zoe,你不要这样,这不是我哥的错,如果你不逃婚……”谢舒扬在看到她血红的眼眸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决裂的悲哀,无处哀鸣的痛苦,一举击溃了他。

七年前,她发誓不再哭泣,不再悲伤,她以为她被世界抛弃够了,折磨够了,再也不会有什么伤害得了她。

可是,孩子,那是她和他的结晶,她浓缩了的所有的爱的结晶。

谢铮一点都不还手,闭上眼睛任由她在他身上撕咬捶打。

左氏世界崩塌了,摧毁了,再也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了。

她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要耗尽自己的能量,甚至没考虑过自己从哪里拥有这么大的气力。

“你以为我没看到吗?”她紧紧揪着谢铮的领带,强迫他看着自己,“是你踩到了我,是你让我摔下去的。”

谢铮的脸顷刻间变成死寂的白。

“就像七年前,你故意摘除了我的咽喉,让我再也无法说话。”

在场看得懂唇语的人全都惊呆了,被这样的惊雷炸得失去了反应。

谢铮看着她的泪直接从眼眶坠落到自己的脸上,冰凉却奇异地带着滚烫,可以灼痛他的皮肤,他仿佛可以听见那烫伤的嘶嘶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剧烈地呼吸着,妖异地露出一抹狠绝的笑容,“你当真以为左言默是可以任你摆布的吗!”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病房的门被打开,医生怒气冲冲地看着这混乱的场面,还有床上情绪过于激动的病人。

Zoe猛地从床上翻下来,向门口冲去。

“快,拦下她!”

苏白淡第一个清醒过来,虽然不忍,却还是挡住Zoe去路紧紧抱住她。现在的她就如一只受了重伤的小兽,失去了理智,横冲直撞。护士立即跑来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没一会,她终于安静下来,瘫倒在白淡的怀里。

屋外一片阳光明媚,开春了,到处孕育着新希望一般生机勃勃。

而屋里,却像是进入了严寒的深冬,万里冰霜。

南宫原静静地走在马路上,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却依旧无法温暖他。

一切都结束了,昨晚已过,今天就是他得到的答案。

她没有来,他等了一天。

最后的一点自信和期许化作晨间的一缕薄雾,散发到天空中。他太过自信了,自信他们八年的感情还未燃烧殆尽,自信她对他还残有那么一点点感情,自信自己能够再次打动她。

诺言终究是要履行的,他发誓过不再打扰她,那么他会从她的生命里永远消失。

那么,他该何去何从呢?

南宫原沿着回家的路慢慢走着,他不急,他现在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慌度空虚。走了一段长路,来到市中心,人群的气息并没有给他带来一点人气,一张张笑脸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而他脑中却想着,她现在是不是也在这么笑着,和她选择的那个人一起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走过报刊亭,他无心关注今天世界上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可路边买报纸的人的惊叹声却不受他控制地传入他的耳中。

“天哪,这年头真是什么事都有,Zoe逃婚摔成重伤?靠,怎么这么混乱?”

“她不是怀孕了吗,不会流产吧?”

“报上说白裙子全染红了,怎么可能不流产。”

“不好意思,报纸让我看一下。”

两个女生正对着报纸非常投入地议论着,忽然报纸被一个人粗鲁蛮横地抢了过去。两个人刚想破口大骂谁那么没道德,报纸却已经塞回了她们手中。

南宫原脑海里翻滚着报纸上那触目惊心的话语:Zoe血染逃婚现场。他拦下一辆出租,司机问他去哪里,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不知道她在哪家医院,急忙打电话给郁芬芬,电话占线,再打电话给苏白淡,关机中。

“该死的。”心急如焚,拨号的手都在颤抖。

终于嫣然的号码拨通了。

“喂,南宫原?”她的声音哽咽着。

“言默在哪?”

南宫原挂了电话对司机师傅说:“去省第一医院。请快一点。”

像是过了一世纪的混沌元年,她始终不愿意醒来。

冰凉的液体源源不断地输入到身体里,维系着她的生命。她拒绝食物,拒绝探访,甚至拒绝把打开窗帘。她这个样子不禁让白淡想起她失声的那一年,很长一段时间她也是这样把自己困在黑暗中疗伤,只是这次,他惶恐得觉得她会把自己困在那里面永远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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