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并没有回应他，脸色有些严肃地看着台上的言默。
言默总算是把这首歌唱完整了，但是这次的演唱却让人大跌眼睛。虽然那几个高音唱了上去，可不是破了音就是没有唱足拍子。比起她向来高水准的演唱，这次的演唱说不上惨不忍睹，但绝非令人满意。
白淡在一旁看着言默，她每次换下学校那身行头都会判若两人。虽然他几乎每天都有看她变装，但每次看到她换好出来时都还是忍不住惊叹。女大十八变。想当初那个带着青涩笑容站在台上却能淡定唱歌的小女孩现在真的成熟太多了。唱起歌来更是游刃有余，姿态优雅，拿捏得当。
但是，今天的她显然失常。出场那首唱得很完美，但是第二首虽然难度大，应该也是她拿手的。白淡皱眉，看着言默精致的侧脸，她的脸色不太好，脸颊没有了一开始的红润，白得几近透明。
虽然他想等歌都唱完了才做的，但现在看来还是提前吧。
苏白淡站到言默边上，言默奇怪地望向他，他向她微微一笑，然后拉过她的手，对着话筒说：“大家见谅，丫头今天有点紧张。”
下面一片笑声，有些人尖着嗓子叫道：“在我们这么熟的人面前有什么好紧张的？弥补一下，不如今天多唱几首好了。”
于是有了更多的人跟着起哄，叫嚣声此起彼伏。
“大家先静一下听我说。”白淡向大家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身子却转向言默，神情正式，玉树临风的样子多了分儒雅和绅士。
言默不知所以然地看着他低声问：“干嘛啊？”
“今天是silence成立五年的庆祝会，我想借此机会宣布一件事。”白淡的话让底下安静了下来，“丫头，不对，言默，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我苏白淡这次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时间，鸦鹊无声。
言默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朝夕相处了三年的漂亮男人，他刚才确实是对她正式告白了吧？言默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凝固了一般，仿佛不会流动了。脸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她的大眼睛没有眨动一下，怔怔地睁着，麻木到感觉不出灯光的刺眼。他温柔耀眼的微笑此刻却像是最锋利的凶器戳向她的胸口。恍惚间她听到身后棒子落地的声音。
她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而他叫她言默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站在了世界的尽头。
对于左言默而言这一刻是尴尬的，但对于南宫原而言，这一刻是他这辈子最震惊的三件事之一。
就算是在很多年以后，他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万分庆幸自己那天头脑发热地撞进这家叫“六月六日”的酒吧。
南宫原手中的可乐罐重重地摔在地上，咖啡色的液体飞溅一地。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往死里砸，然后紧紧地捆绑着像是要连根拔起一般。台上的她身姿依旧美好，南宫原紧紧地盯着她，把她的脸，把她的全身看了数遍，看得他眼角抽经，慢慢的她的身影开始和左言默的身影重叠。
“她是左言默，左言默？”
南宫原激动得舌头都要打结了，他忽地凑到老爹面前像是寻求到了世间珍宝般急切需要鉴定。
老爹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抽了什么疯的男生说：“你是什么人？你……”
“太帅了，白淡这小子终于按耐不住了，这下好了男才女貌，他们太配了。”大胖沉浸在台上那副美景中，无知地说着刺激南宫原的话。
是了，她是左言默，左言默是她。
多么天方夜谭的剧情！
她给他熟悉的感觉，她身上清冷的气质，她出水芙蓉般的笑容。一切都不是巧合，一切都是真的。他喜欢的女孩喜欢刻意掩饰自己，掩饰到她不惜把女孩子最重视的美貌“毁”得彻底。
南宫原从来都没发觉自己的神经是这么的脆弱，脆弱到能在下一刻就让他支离破碎。
而台上的言默脸上镇定的面具出现了数条裂纹，她有些慌张地向后退了一步。她该怎么回答？这个人是她很重要的人，但是，这样的重要却不能和恋人划起等号，或者说对左言默来说，她对这种事没有兴趣也没有准备。她不敢去看施华姐的脸，不敢去看南宫原的脸。她久久不能言语，定定地看着苏白淡默默等待的脸上逐渐黯淡下来。耳边是那些起哄声，让她答应的，让她回答的，让她接受的，这些吵闹声让她从没有过的恼火。
或者，她应该答应，当着他的面答应白淡，那么……
但是，她的这个想法还没成形，右手腕就被人握住，然后那人显然用足了力气把她狠狠地拉到自己身后，头顶白晃晃的光芒瞬间被他遮去了大半。
南宫原拉着言默的手腕，就那个劲道言默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手腕又会出现淤青了。
南宫原把自己全身最凌厉的气息统统逼向苏白淡，挡住他的视线，不让他用那种溺死人的眼神看言默。
“我是不会把她让给你的。”像是骑士骄傲地在宣誓。
南宫原转过身，低下头，左言默如梦如幻的脸近在眼前，近看起来每一个五官都像是上帝精心的杰作，她惊恐地看着南宫原，美丽的眼睛毫没有了眼镜的遮挡，第一次以真面目出现在南宫原的眼前。
“走！”
待大家还没从这突然出现的状况反应过来，南宫原拉住左言默的手旋风一般向门口跑去。
第二十八章 雨夜
很显然，南宫原是拿出一百米比赛的架势在那边跑的。而言默不得不努力把拖地的长裙不断往上提，才不至于被自己的裙子绊到，但是脚上的高跟鞋实在让人有些吃不消。
“你拉我出来想干什么？”噼里啪啦的雨声差点淹没她的声音。
“跑啊！”南宫原头也没回，答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手与手，全是水，湿湿的，凉凉的，照理说这么湿滑应该比较容易挣脱，但言默发现只要是南宫原真的狠起来，不论她怎么用力挣扎都是浪费力气。雨水打湿了身上的每一处，奔跑时飞溅起来的水珠肆意溅洒在身上的衣服上，留下斑驳的泥点。身上那种潮湿粘滑之感更是让人无法把“雨中追逐”看作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
言默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现在的情景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她可以把雨水的滴落看得清清楚楚，一滴一滴密密地串在一起连成银色的帘子。后面的人的追赶似乎渐行渐远。南宫原回头，也是慢动作，他神色紧张地向后张望了一下，又转回视线看着她，他的短发已经湿透了，晶莹的水珠顺着发稍落下，似乎完成了一段美丽的抛物线。他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光，从未有过地通透明亮。他朝她笑笑，言默这次可以很轻易地看到他那颗小虎牙，像是孩子般恶作剧成功后的喜悦。
呼吸声，心跳声都那么紊乱，却又带着节奏感在临近耳膜的地方重叠着响起，很重的声音，伴着慢镜头感，清晰异常。
南宫原停下来，四处看了看，突然发现了什么，即时放开了言默的右手，转了个身又抓住她的左手，快速窜进一个小巷子里。巷子很窄，也很暗，两个人的身形立刻隐没在这片狭窄黑暗之中。
后面传来了阵阵混乱的脚步声，言默莫名地一阵紧张，她好像既想被发现，又不想被发现，这种矛盾的心情抱成一团在她心里来回打滚。言默内心挣扎了一下，刚想张开嘴，身后的一双手便严严实实地封死了她欲开口的话。
言默斜着眼看着白淡哥，大胖小瘦，还有酒吧的伙计，甚至是老爹，他们一个个从自己身边飞奔而过，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幽暗的角落。南宫原捂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直到那些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听不见了。
南宫原一放开手，言默转身抬手就想打他，但是手挥过去的途中，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她透着寒意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看着她反而向她走近了些，很大义凛然地说：“要打就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