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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拯救谁(78)

如果是以前,因为有了如果,所以意味着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她更多的时候会看着自己的手发呆,或是盯着空着的座位思绪游移。

他刚离开的那段时间,言默不知怎么非常不安,经常会跑去酒吧人多的地方呆着,老爹他们担心地问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要她跟大家说她一个人很害怕,很孤单吗?她唯有努力学习,加倍工作,才能让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稍稍稳定下来。

南宫原果然和他离开时承诺的一样,每天都选择言默睡前大一通远洋电话。通常这个时候,言默早就呆在电话机旁坐着,有时候甚至会就这样傻傻地看着电话机,等待着铃声的响起,而不做任何事情。寝室里的人都暧昧地说着什么没想到左言默如此多情,对男朋友那么在乎。她不置可否,可是,当电话铃响起后,她总要在三声过后才慢慢接起,听到他在电话那头隐着疲惫的兴奋声音,她一整天不宁的心便立即随之安定下来,白天说起话来还是冷冷的音调不知不觉温暖了下来。只是,她从不会让他知道她每天有多期待他打来的电话,也不会告诉她她其实很担心他在外面会生活不好,她要做的只是让他放心,让他知道她这里一切安好,他只要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就可以了。所以,通常来说,她会做一个倾听者,拿着话筒听他用磁性悦耳的声音说他这一天下来遇到了什么倒霉的事情,比如今天到寝室了,发现住对门的那个美国人每天晚上都要听ROCK到深夜搞得他无法睡觉,再比如这天碰到了一个歧视中国人的人,然后他又是如何回敬对方的,还有他会有些支支吾吾地告诉她,他很想她。她这个时候会不自禁地微笑,目光很温柔很温柔,然后等到他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才会在最后跟他说,她也很想他,之后她会以最快速度挂上电话,放他一个人在大洋彼岸乐不可支。

日子就这样一直一直延续着。

她偶尔会和嫣然她们出去玩,也会和室友逛街。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会一个人独处,听听音乐,汲取些灵感。他的信每周都有,洋洋洒洒地四五页,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多话要跟她说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坚持用这种费时费力的通讯方式,只是当她看到信上那些他向她汇报的最鸡毛蒜皮的事,她的心头就会不断涌上酸酸甜甜的热流,很幸福,却也很心疼。

聪明如他,她知道他可以做得很好,但是,就算他再隐藏,她还是能从字里行间看到他的辛苦和不顺。通常这个时候,她会把信一张张地整理好,然后拿出素雅的信纸开始回信,她的信一如她的人,文笔优雅流畅,字迹清新隽永,每个字用得都恰如其分,她不会说一些直白的鼓励的话,却会用最恬淡的文字告诉他她在和他一起努力。这些信和那些电话,几乎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精神动力,只要有它们,至少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就在她身边。

转眼间,南宫原已经离开了一年,春夏秋冬经过一个轮回,每个人都在这个轮回中或是长大了一岁,又或是年老了一岁。而人的心态也逐渐在这样的潜移默化之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是时间改变了人,还是人被时间遗忘。比如说最初的左言默是一个非常骄傲的女孩,但是在母亲的严教下变得隐忍而安静;再比如在过去一年的时间让她和谢家两兄弟非常熟悉了,对谢铮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充分感受到他游戏花丛的高超手段,也慢慢知道以前在练舞房里碰到的“蛇女”并不是他万花丛中的一支,而是难得的“红颜知己”,只是这位红颜知己一直不怎么待见言默;又比如,嫣然不知怎么和温岭走到了一起,可是这其中曲折复杂她一概不知,只知道他们两个人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再比如白淡哥已然是当今最红的男星之一,唱片大卖,涉足的影视也票房叫好,现在想要跟他见一面简直是难如登天;还比如……

言默看着窗外思绪翻涌,落寞的脸上像是覆着一层茫茫然的大雾,似远又近。谢铮坐在会议桌的首位,眼角不时地往言默看去,每次看去她都是这样的表情,空灵得好似坐在这里的只是这副躯体。他好看的眉不知不觉中皱到了一起,整个会议的气氛有些低沉,不知为何每个人都似乎被什么气势给压着,说起话来小心翼翼,生怕闪了舌头。

最后,还是谢铮作了最后的总结:“今天先到此为止吧,你们回去再想想,我们后天继续。”

人们三三两两夹着文件匆匆离去,言默却依然坐在位子上,她的长发因为造型需要变成了卷发,妆容偏冷,却又不失纯净。造型师一直在寻找包装她的最佳造型,她也就随着一群人折腾来折腾去。不是不愿理会,只是实在是无心关注。

“左言默。”

大冬天的,言默只是穿着一件极薄的乳白色羊绒衫,即使室内开着暖气还是依旧有些冷的。她看着窗外的脸被透过玻璃的阳光打下极薄的一层金粉,朦胧美丽。而她的神情越发朦胧飘渺,手指摩挲着中指的戒指,让人捉不住她的心思。

谢铮深吸一口气,倏然甩过一本文件夹到她面前,言默的身体随着这声巨响微微一颤,过了一会才把两旁掉转回来,露出些许迷茫的神情。

“你到底怎么回事?每个老师都跟我说你不在状态,刚才开会也全都在神游太空,左言默,你不要把我们这里当作是你扮家家酒的地方。”谢铮待人是很少这么严厉的,但是他对言默及其严格,不论什么事情都要求言默要做到最好,这让公司里很多人看了乍舌。

言默垂目不语。

“看着我。”

言默又慢慢抬起头,说:“我想休息几天。”

谢铮望着她,思索了一会,试探地问道:“是不是和南宫原出了什么事?”

言默的眼里有什么极速地闪过,但又立即消逝而去,留下那身不见底的墨黑。她的神情出现的一瞬间恍惚让谢铮立即捕捉到,左言默是一个如何淡定的人,精明如他怎会不了解。能让言默这么失常,除了那个姓南宫的小子,大概别无其他了。

但是,谢铮向来不喜欢打探别人的私事,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也不打算深究,只好说:“好吧,你回去休息几天,不过我希望你再次回来的时候不要把任何私人感情放到工作上来。”

言默走后不久,谢舒扬打来电话,提到言默,谢铮随意地说了句:“左言默啊,最近精神不佳的样子,第四支曲子迟迟写不出来。”

电话那头沉吟了下,说:“可能跟她男朋友有关吧。南宫原这个学期没有回来,听说没有人能联系得上他。”

“这是多久的事了?”

“我不太清楚,恐怕已经有两个月了吧。”

两个月?谢铮挂上电话沉思起来。

已经两个月了,他的消息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了无音讯。

也许在更早的时候,她就应该察觉到他的异样:电话来得越来越不准时,从一天一个到两天一个,再到一周一个,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也挺沉闷,只是稍微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就挂电话了。而书信的往来更是在三个月前彻底断了。

虽然不想承认,虽然不肯相信那些异地恋必分的论断,但是言默还是担心了起来。从这里到美国实在太远,她完全无法料知他那方发生了什么。如果说一开始她还能以为他是因为太忙太累,压力太大而时间不够,不得已疏忽了她,那么之后两个月的彻底消失让言默猛然意识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而当初他走时的那种恐慌感再度将她击倒,就如同他为她戴上戒指的时候,初升的太阳斜斜地照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好似天边的霞光一般,随时都会幻去。

但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相信他,相信他是因为某些原因暂时耽搁了。只要他把事情办妥了,就又会和她联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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