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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替成名(50)+番外

有插科打诨派:【叫你不祭天!】还配了一张“王之蔑视”图片。

有总结派:【盘点片场十大意外事故。】点开一看,什么都有,有马受惊奔向人群,有烟火师提前引爆意外伤人或者错误估计炸弹用量引发大火,有道具枪打出了一颗真子弹,也有汽车刹车失灵撞向护栏,还有演员扮浮尸时遭遇大浪命丧湖底……拍戏,俨然成了一个高危职业。

当然,还有世人皆醉我独醒派:【左然,呵呵,用生命在炒作。】【为了第一部戏,豁出去了。】

此外……还有CP楼。

一大群人说着二人不大明白的话,什么“官方发糖”“好吃好吃”。

自从威尼斯电影中左然站在楼梯侧面、将何修懿抱下台阶的视频曝光后,二人便一直有CP粉。

后来,有自称是左然“铁粉”的人表示,左然曾经公开表示最喜欢的演员是何,为“CP”提供了支持。

再后来,柳扬庭爆料何修懿替身上位,左然为何修懿撑腰,让一群人叫着入坑,并且表示这对CP实在好吃。而且“裸替”容易让人展开旖旎联想,画手、写手大开脑洞,多多的“粮”又让许多人跳坑,表示押这支股,说不定能见到二人出柜。

这次事件,CP粉们反应非常大。

他们根据各种只言片语、蛛丝马迹试图挖掘真相:

【今天吃安眠药了吗:英雄救美!】

【嫦娥喜欢兔兔肉:不惜生命!】

【左何一生推:大家想呀,吊臂砸下能有几秒?这根本是条件反射、未经思考。】

【到处是糖不用抠:左然救人。左然头部、手部、腿部多处受伤,何修懿却安然无恙。朋友们,这说明什么?说明左然是把修修压在身下的呀……】

一群人刷“好有道理”,夹杂几句:

【Qwerty:艾玛,好萌。】

【ID暂时空缺:官方逼死同人。】

何修懿刷着刷着,觉得倘若自己不与左然交往,简直大逆不道,会成为一个令万千妹子失望的顶级大渣男。

各种消息读了很久。一会儿为左然圈粉感到高兴,一会儿为左然“洗粉”感到难过,一直到了晚上九点,何修懿才被左然叫睡觉。

“行的。”何修懿爬上了单人病房的另外一张床,“睡吧。”

他关了灯,病房陷入黑暗。

没有光的时候,人很容易脆弱。在漆黑的病床后边,在暗色的角落里边,总仿佛有个什么怪兽在窥视着这里,令人有些毛骨悚然。在扑面而来的、仿佛能将人淹没的一团漆黑当中,何修懿看见了左然动了下。

“……”左然——是啊,白天那种利刃劈开胸膛、剜心挖肺般的恐惧已经过去,只是回想那一分钟都会觉得全身战栗。左然还好好地躺在对面。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庆幸呢。

万一……万一……真有大的石块砸到左然的头……

白天的事挥之不去。左然当时……大概是本能的反应。何修懿想起了《家族》剧本当中的一句话“宋至,我常常觉得,当一个爱人,与当一个军人,有着相似之处,就是所有嘴上讲的全都不能说明什么,真正能证明心意的,唯有一辈子的忠诚——把他放在心尖,认为他的生命高于你的生命,认为他的尊严高于你的尊严,直到最后一刻。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能说自己担得住身份。”

不知怎么回事,面对这份深情,何修懿并没有想逃。它很沉重,可是,何修懿忽然间想要试着挑起,而非落荒而逃,再也不见不想,否则再遇意外可能后悔终生。

大概……即将要在一起了吧。三十年的单身,也许快结束了。

在有此预感时,何修懿并没有感到任何慌张,相反,他有一种深入了心脾的甜蜜。他甚至伸手抱住了枕头,将头埋在棉花里边用力地蹭了蹭,用以缓解自己雀跃的冲动。

在胡思乱想中,何修懿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那个片场,耳边是吊臂砸落的响声,眼前是尘土飞扬的景象。

他仰躺着,睡得并不踏实。

……

半夜,何修懿突然觉得不对劲。

睁开眼睛,他便发现……左然躺在他的身边,手腕隔着被子搭在他的腰上。左然似乎没有睡着,而是静静感受着难得的温馨。

“……”

冰凉的声线从侧面传出:“头晕,恶心,难受,想抱着你。”

“哦……”

“你不反抗?”

何修懿用演技隐藏真实想法:“反抗什么,反正你总能怼回来。”其实这是撒谎。自己表示不愿意时,左然从未勉强。

左然没有拆穿,而是得寸进尺的搂了搂。

“算了,很困。”何修懿说,“我系带短,嘴皮子没有你利索,就让你在嘴上占点便宜好了。”

左然撑起半身,在黑暗中静静看何修懿。

何修懿:“……?”

左然忽然缓缓向下,在何修懿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十分轻柔,好似羽毛一般,双唇只被压了一下,便告别了那种柔软。

“……”其实,何修懿是有机会阻止的,但他没有。

左然笑道:“在嘴上占点便宜。”

“……”

作者有话要说:修懿:你就会用嘴巴怼我。

影帝:我还会用别的地方怼你QAQ。

第42章 《万里龙沙》(七)

何修懿反射般伸手摸了摸唇, 翻了个身面对左然:“相比白天, 头晕恶心程度减少了吗?”

左然回答:“好一些了。”

何修懿说:“那我陪你说说话?”左然刚才讲了, 头晕恶心,睡不着觉。

“嗯,”左然问, “说什么?”

何修懿在黑暗当中试图捉住左然目光:“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我想知道。我想了解, 我认识你之前你是什么样的……哪些独特经历令你成为现在的你。”令你成为现在……我和你喜欢的你。

左然将何修懿抱得更紧了些,却是没有开口讲话。在黑暗的房间当中, 两人面对着面,胸膛贴着胸膛,捕捉彼此眼中零星一点亮光, 感觉不大真实——一些情感在长期浇灌下终于发芽、亟待破土而出, 将自己大大方方地暴露在阳光下。

何修懿问:“左然?”

左然又是沉默几秒,才道:“可是, 修懿,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十分无聊。新人生的开端, 是见到你那天。”

“……”何修懿说, “那就讲讲‘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吧,我也想听。”

“好吧。”左然将何修懿颈后被子整理了下,“那我讲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何修懿都在听左然“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生, 比如,小学、初中待了南京、北京等等六个城市,高中时候成绩一直全校第一,高考作文基调太暗只得四十、堪堪擦线上了清华建筑,大一时去南极旅游了趟,大二时去非洲当志愿者,大三时去美国当交换生,大四获得某个国际奖项,毕业时某位教授说“建议授予硕士学位”……上学期间干过几份实习,还在美国餐厅打过几份小工。

左然在回忆往事时语调十分平淡,末了又说:“就是这样……十分无聊。”

“……”何修懿震惊问,“哪里无聊?”

“不无聊么?”

“当然不了。”

左然凑钱,在何修懿额头上边轻轻一吻,说:“没有你。”

“……”

左然稍微低了点头,又在何修懿精致小巧的鼻尖上嘬了一口。

“……”何修懿很确定,自己喜欢这种感觉。如同毒瘾一般,终生无法摆脱。他爱上了左然、爱上了两个人相处时的氛围、爱上了这段关系中的自己。以往,何修懿总认为自己无甚特别,然而如今他却觉得,能够得到左然如此对待,自己一定也是有着可取之处。

两人聊着聊着,自然地睡着了。在睡着前,何修懿想,倘若母亲生病时左然在身边,就好了。那一阵子,他时常感到自己力不从心、独木不支。照顾病人实在太累,最后一年,何修懿能感觉得出父亲希望早日解脱,心甘情愿牺牲人生的其实只有自己了。他有情绪无处诉说、无法发泄,本该奔涌而出的河流被阻塞在河道内,缠着枯枝败叶,愈发浑浊不堪,只等涨到一定水位之后冲垮周围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