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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我有多爱你/吻香(88)

“……”

章唯一又说道:“不光是‘The One',还有其他几个马上要交货的项目也被迫中止或者延期了。”说完,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晨露的反应是最夸张的……经理在电话里竟然直接痛哭失声。不过,倒是也能理解——她对这个项目寄予很大期望,也向这个项目投了很多精力……现在,二月十四号将有一千个姑娘收到香水的广告都已经打了,我们却突然告诉晨露没有办法按时交货了,之前工作几乎前功尽弃,她感到委屈也是当然的。”最委屈的就是,对于晨露来讲,这事完全可以算是飞来横祸——本来,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符晓问,“不能再订些香料吗?或从总公司调?符晓可以理解那个经理——本来说好了二月十四号将一千瓶香水送给姑娘们,倘若突然说要延期,比如变成三月十四,给消费者的感觉将会非常不好,“The One”正式上市之后绝对扑街。

“这个当口,实在很难。”章唯一说,“公司损失巨大,资金周转不灵,肯定要计划着用钱,再说现在也乱得很。而且,晨露那个项目时间实在是太紧了,现在采购依然是来不及……熟化就需要十五天,省去熟化工序的香气味生涩,有毛刺感,也很影响留香时间。总公司那边也未必能剩多少,你也知道,佩兰每次订货,都是根据实际需求订的,很难有多余的库存可以转给我们,为了一个项目折腾也不值得。况且,马上就要到新一年的订货季,我是听说,公司打算等到开春直接采购新一年的香料。”每年春夏花开之时,都是香精香料公司的采购季。

“……”

“符晓,没事的,别担心。”章唯一说,“合同上都有‘不可抗力’条款。‘不可抗力’意思就是,如果某方遇到无法预料、或即使可预料也不可避免且无法克服的困难,比如水灾、火灾、台风、地震……使其对合同的全部或部分履行在客观上成为不可能或不实际,该方可以在不可抗力事件发生后终止或者延期合同,无需承担法律责任,只要提交书面证据就好。”

“……”符晓算了一下,离二月十四号还有一个来月。

“怎么了?”

“那个,”符晓小心地问,“我们还有多少种现成香料可以用?”

章唯一苦笑道:“现成的吗?两百种吧,都在二号仓库,三号也有一点。”剩下那些地方,放的都是成品、其他部门东西,或者佩兰自有品牌香精香料。

“我在想……我对‘The One'是最了解的……能不能……在二月十四号前,再赶出一种全新配方的香水……别的公司现在接手肯定来不及的……”这样,晨露就可以赶上活动了,不用很难看地跳票,那个经理也就不用哭了,那一千个姑娘和小伙子们的期待也就不会落空了。

符晓一向特别“怜香惜玉”。

“你疯了吗?!”章唯一震惊地说道,“可用的原料不到两百种!!!”

第61章 “The One”(四)

“我……想试试……”符晓看着章唯一说, “重制一款。”

章唯一再次重复道:“仓库只有不到二百种香料了。”二月十四号太近了, 再采购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就像他刚刚讲过的, 就算下一秒钟就去采购, 也赶不上交货日期——买来香料之后,光是熟化就要花掉十五天整, 若是省去陈化, 气味便会生涩、有浓重的毛刺感。像佩兰这种实力雄厚的香精香料公司库存充足,所有香料都是经历过陈化的, 否则, 就会和那些资金不足、临时采购、节约工序的小公司一样了。

符晓挣扎地说:“可……爱马仕之前的首席调香师Jean-Claude Ellena的调色盘就只有几百种香料。他之前曾经在接受采访时说, 他认为不需要那么多种香料, 只要能熟练地掌握几百种就够了。”Jean-Claude Ellena,爱马仕首席调香师,曾调制过大地、花园系列、闻香系列、橘彩星光等等,不过已经封鼻,封鼻之前退出了花园系列的最后一款——李氏花园。

章唯一道:“符晓, 你最好搞清楚……倘若弄不出来,佩兰和晨露都将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 而你自己, 也会从了不相干瞬间变成众矢之的, 我劝你冷静点, 选择最‘安全’的策略,也就是不吱声。”作为调香师的符晓目前不必承担任何责任,可她若执意揽下这个烂摊子, 便会立即处于事件中心,最后很有可能连一个人没能救到,自己也被旋涡卷入了黑暗的水底。对于符晓来说,较为妥帖的方式绝对是置身事外,而不是跳出去,用自己的名声去换微弱的可能性。

“也也也也……”符晓又说,“也许真能赶得上呢?”符晓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保守”,她总觉得,好的东西,不冒险拼一下是不会得到的。害怕失败,为了“保底”安于现状这种事情,与她的性格不相符。她并不是这样的人,同样沈懿行也不是。考大学时,父母觉得北大有一点悬,劝她看看分数低一点的,她拒绝了;找工作时,她也一意孤行转行调香,根本不听周围人的劝阻,月薪四千……而后……她得到了懿行。至于懿行,比她更甚——因为想自己制造创新药,跑到华尔街去和人对赌,一旦失败将会一无所有,把一切都赔个干干净净。也许有天,他们会付出惨烈的代价,但这就是他们这种人的宿命,要么直上天堂,要么直下地狱,永远不会甘心安安稳稳,居于中间。

章唯一:“……”

“晨露再找别家调‘The One’,肯定来不及的,问题只是跳票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唯一能赶上二月十四的机会,就是让我继续做‘The One’这个项目。我已经很熟悉晨露的要求了,重制‘The One’肯定比其他调香师快。”

“……”章唯一道,“符晓,你真的是作死。”

“要是我搞砸了……您让佩兰……裁员时别裁我……哇,好危险。”虽然总公司说不会轻易裁员,可这情况还是让人感到不安。

“……如果你执意要如此的话。”

符晓想了一想:“我去和晨露的经理聊一聊吧,听听她的意见。”这事儿的最终决定权在晨露,只有晨露香水经理才能拍板——是换配方赶情人节,还是接受延期交货,抑或是与佩兰解约并与其他公司合作。

章唯一叹了一口气:“如有需要,尽管开口。”

符晓:“会的!”

事不宜迟。

在这种情况下,耽误一个小时都是对于时间的重大的浪费。

符晓立即联系了晨露的经理,并且讲了一遍她“重配”的想法。

晨露经理有些犹豫。她希望佩兰一边采购鹤望兰等香料,一边由符晓思考全新的“The One”香水配方,哪个进度快上哪个。不过佩兰表示,必须要有先后,没有办法两边同时进行项目。最后,晨露经理咬了咬牙,对符晓说:“那麻烦你,试着赶赶。”

符晓回答:“好。”

“拜托。”

“好。”

“符晓。”对方又道,“我几个月前请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我今天请你依然是因为我相信你。”

符晓笑了一笑:“感谢你的信任。”

……

之后的一星期,符晓差不多每天都睡在公司。她连沈懿行的电话都不大接,只发短讯说“忙”。几次之后,沈懿行便很乖地不再打扰了,但却雷打不动地每天晚上睡前都发句:“晚安,爱你。”于是,“晚安,爱你”便成了一首铿锵的弦乐中唯一一段婉转的清音。

她不断地思考如何用有限的香料调制香水,日思夜想,片刻不歇,想得脑袋瓜子都要炸了。

她拿着仓库存货的列表,一样一样细细地筛。她眼睛里全是列表,晚上即使闭着眼睛,似乎也能看见香料列表,这种“闭着眼睛也能看见啥啥”的状态只有在初一疯狂地打俄罗斯方块的那阵子才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