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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栋人间烟火/房产律师(78)

没有。

夏溪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打:【清臣集团。】

他希望也没有。

事与愿违。

这回,她的感觉再次正确。

就是出事了。

某个页面清清楚楚写着:

【据称,清臣集团创始人周国宁再次发生脑梗,正在云京一院抢救,目前情况不得而知。三年之前,周国宁曾经遭遇脑梗,并将清臣集团交与儿子接班。此前有消息称,周国宁的健康状况从那之后每况愈下……】

夏溪如遭雷击,屏幕蓝光映在她茫然的脸上,她的感官仿佛瞬间全消失了。她看不到景象,听不到声音,触不到物体。

她甚至开始怪罪自己。如果不是那个“总是在某件事的进度条走到99%时遭遇变故”的体质,周介然的父亲是否不会出事呢?

她难以想象此时周介然的心情。

她清楚这个等待的过程是怎样一种体验。倘若等来的是好消息,日后还能变得云淡风轻,但若等来的是坏消息,则无异于凌迟处死。

夏溪慌慌张张起身,甚至将椅子撞倒在地。她随手一扶,跌跌撞撞地跑向云京一院。

第56章 分包(六)

夏溪赶到云京一院, 呼呼跑着到了神经内科的ICU。

宽阔的走廊一侧是普通的白色墙壁,另一侧是巨大的银色铁门, 仿佛天堂或地狱的入口处, 一些护士进进出出,两扇铁门不断摇曳, 发出声声闷响, 好像命运审判时落下的锤音。不少家属走来走去并且探头探脑,在门开合之际窥视里边情景。这家医院的ICU限制家属探视, 每日只有下午“开放”一个小时。走廊里有各式各样的铺盖卷,许多家属选择了在走廊过夜, 时刻等待消息, 时刻准备签字, 其中大半衣衫凌乱、风尘仆仆,只一看便知道定是远道而来。云京医院神经内科全国第一,患者家属隐约觉得到了这里便能好转, 为此愿意千里迢迢跨省治疗。

夏溪扫视一圈,看见挂念的人。周介然靠在墙上, 双手插兜,正在注视眼前地砖。那个家伙,不管在哪都是充满魅力, 不管在哪都是视线焦点。周介然没有选择在酒店等待消息,而是静静立在云京一院神经内科的ICU门外。

他的旁边,除去助理,还站着一个夏溪并不认识的人。夏溪没有多想, 以为也是清臣某个员工。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唤道:“周介然。”

周介然抬眼:“夏溪。”

夏溪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样了?”

“不是很好。”周介然用极其冷静的语调讲述着对他来说十分残酷的事,“起先只是脑梗,于是常规溶栓,谁知他的血管壁比一般人脆弱,血栓开通之后,走向另外一个极端,脑出血。因为本就昏迷,一开始没发现……降下血压之后做了微创手术,还在观察。”

“哦……”夏溪抬头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伸出手指,握住对方手腕,“做……做个手术,就会变好。”其实夏溪根本不懂脑梗死,也不懂脑出血,只和别人一样,以为自己往好处想,事情就真的会往好处走。

周介然没有答话,用另一只手拍拍夏溪握住自己左手腕骨的手,反而在安抚女孩,几秒之后才道:“我没事,不要担心。”

“吃过晚餐了吗?”

“随便对付了点。”

“哦……”

周介然再次开口:“方才忘记介绍。夏溪,这是我的哥哥,周修然。大哥,这是我的……朋友,夏溪。”

夏溪这才想起,周介然还有个哥哥。奇怪,平时老在啰嗦“周家二少”“周家二少”,但是夏溪总是忘记周介然还有个哥哥!那个哥哥,存在感实在是低得有些离谱!夏溪估计,大部分人只知道周家二少叫周介然,根本不知道周家大少叫周修然。就连熟记“见善,修然必以自存也;见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善在身,介然必以自好也……”这句古文的夏溪都总是忘了,“介然”前面还有个“修然”。

不过,夏溪记性极好。她凭借自己看一两遍法条便能牢牢记住的很强的记忆力,迅速翻找出了信息。老大周修然的一切都很普通,脸蛋普通,身材普通,学历普通,才能普通,体育普通,文艺普通,掉在人堆里找不见——本科是在英国某不知名大学,毕业后到清臣某分公司任职,业绩不好,但也不坏,没有什么成就,但也没有什么败绩,还是那句话,没有存在感实在是低得有些离谱。

夏溪抬眼看着周家大少,觉得传言真是……一点没错。与周介然那种帅到刺眼的感觉很不同,周修然就是……长得大家都会觉得见过。脸是标准椭圆,嘴唇略厚,颜色较深,鼻梁不高不矮,单眼皮,小眼睛,不存在明显优点也不存在明显缺点,没有任何一处特别引人注目,不管是好的方向还是坏的方向。谁都看得出来,周家大少长得像父亲,而周家二少长得像母亲。

话说回来,一切都很普通又怎么样?人家会投胎就够了啊!周修然也没有野心,就如一个平凡的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所谓“我是一颗螺丝钉,哪里需要哪里钉”,稳定地工作,稳定地生活,并无野心,也不搞事。周修然今年已经37岁,比周介然足足大了8岁,可是对于父亲传位弟弟,好像也没表露任何不满——周国宁现在则是76岁,38岁那年当上某大国企老总,娶到一位知名影星,39岁生周修然,接着又是忙于工作,47岁才生周介然,年过50才开始创业。

“您好。”夏溪主动伸手,落落大方。

“你好。”周修然回握,不过不失。

面对这种状况,夏溪觉得不好说什么,也不知说什么,于是只是陪着,安安静静地等。她也倚住洁白的墙壁,小心翼翼靠着周介然身体,同时轻轻搂着对方手肘,几根长发落在他的肩头。周介然偏头,对着夏溪一笑,又重新将目光钉在两扇门上。

到了半夜一点,情况没有好转。

周介然对夏溪说道:“乖,回去睡觉。”

“不,我在这待着。”

“那你在这待着,我回去睡觉。”

夏溪:“…………”

周介然说:“我们既不可能一直盯着,也不可能学人在走廊休息。这样,大哥,我和夏溪分别回家,你再盯下,明早九点我来接班,下午五点你再过来,明晚如果还是不醒,我值半夜1点到9点。”患者在ICU,随时会有紧急情况,病区又大。

周介然显然已经习惯发布命令,周修然显然也已经习惯听从命令,没有任何异议,立即点头:“去吧,多睡,不要光忙公司的事。”

“知道。”

于是夏溪跟着周介然离开云京一院,同时得知,周介然不会回去自己别墅,而是要到父母家里,陪陪妈妈,因为对方肯定无法入眠。

夏溪用力拥抱对方,说:“有事一定打我电话。”

“嗯。”

“不要过于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我倒不信这个。”

“……”夏溪说,“我是在安慰。”

“我知道。”周介然伸手整理几下夏溪因为没有注意仪容而略显凌乱的黑长发。

“好的,叫助理开车,不要自己硬撑。”

“我知道。”

…………

就这么着,周六周日两天,夏溪常去医院陪周介然。

因为突发事件,“给你两周,慎重考虑,是否真的希望接受现在的这份感情,还有,是否真的想要面对未来的一切可能。两周之后,我会问你答案”的承诺被迫延期——这不是好的交往时间,也不是好的交往地点。

然而,夏溪并不着急,她只希望周国宁能清醒过来。

周一,周国宁从ICU里出来,转入一间高级病房。病房很大,有两张床,还有沙发、茶几、餐桌等等,不像病房,倒像宾馆,可是想象,住在这里的患者要么有权要么有钱,虽然能住进这里的患者不是轻伤就是重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