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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轨(100)

姜暮也懒得把行李拿出来,就这样将箱子扔在门口,倒在了床上。

也许是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大脑都濒临疲惫的边缘,不太想动了,人好像是睡着了,但脑子里的东西却像放电影一样一帧帧地跳动。

九岁那年和靳朝分别的大雨夜反反复复出现在她脑中,时光好像倒回了那一晚,也是从那一晚后她和靳朝的人生从此进入了截然不同的双轨。

她在南方,他在北方,

她为了课业拼搏,他为了生存挣扎,

她的世界简单到只有学校和家,而他的世界睁开眼便是一地鸡毛。

她不知道除了考试发挥失常,觉不够睡还有什么值得烦恼的,

他却已经陷入世情薄、人情恶,如履薄冰,四面楚歌。

二十年的房贷,无止尽的医药费,靳朝到底还是没有把最残酷的现实告诉她,那就是他肩上那笔冤屈的民事赔偿,这就是他不答应她收手的原因吧。

“命悬剑上的生活又怎样?命都没了还怕悬在剑上?”

这句话始终回荡在她耳边,让她的心脏仿佛被密密麻麻的针来回扎着。

多少次她都想看清靳朝平淡的眼眸里到底藏着什么,可当她真的读懂他眼中的死寂后,血肉筋骨仿佛也跟着狠狠剥离了一遍。

窗外不知不觉下起了雪,一片又一片堆积成白茫茫一片,街上已经看不见人了,家家户户团圆在一起,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无论富有或贫穷都不妨碍和家人在一起热闹地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姜暮醒来的时候,房间漆黑一片,她迷迷糊糊地坐在床边上怔愣了好一会儿,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将这个夜粉饰成另一种苍白的颜色,突然感觉有点恍惚。

手机上显示着几条群发的祝福短信,其中有一条是宠物医院那个李医生发的,姜暮回了条过去,祝他新年好,顺便问它明天医院有没有人?能不能去看闪电?李医生告诉她4点前有人值班,要去的话趁早。

总算给明天安排了点事后,姜暮便无事可做了,有点饿,从抽屉里撕了一袋饼干然后就不知道该干嘛了?

不想看电视上的联欢节目,也不想刷手机看到那些喜庆的动态,好像在这个日子里再去看书写题也有点苦逼。

便叼着饼干坐在床边对着墙上挂着的那个大飞镖盘发愣,上面的三个飞镖依然扎在正中红心的位置,从她第一天来这里一直没变过,她盯着飞镖看了会,想着会不会是靳朝掷上去的。

于是便走下床将三个飞镖拿了下来,又回到床边也试着瞄准红心扔了一个出去,没中,打到墙上直接掉地了,她又试了另外两个,只有一个扔在外环上,比她想象中要难。

她走过去捡了起来,站回床上重新来过,就这样一遍遍地试着,竟然一个人玩了半个小时,最后她觉得无聊了,干脆拿着三个飞镖同时砸了过去,有个镖贴着飞镖盘扎在了墙上,姜暮赶紧跳下床把那支飞镖拿了下来,墙上出现了很小的洞,虽然根本看不清楚但她依然有些自责,抬手试图压一压那个小洞洞,手肘却不小心碰到了飞镖盘,飞镖盘只是挂在一颗钉子上,晃动了一下直接就从墙上掉了下来。

“哗啦”一声随之散落的是几封信件,房间的光有些暗,姜暮就这样立在墙边看着这一封封熟悉的信封,整个人犹如从山谷被猛地被抛向高空,心脏极具攀升,震惊地捂着脸慢慢蹲下身。

眼前的信封有耷拉着脸的流氓兔,有荡着秋千的小破孩,还有文艺清新的紫色小花,每一个信封都是她纠结好久才选出来的。

姜暮已经在这间屋子住了有半年之久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个飞镖盘的后面绑着这么多的信件,而每一封都来自她。

那一年靳朝不再打电话给她,她打过去后的号码成了空号,她和他彻底失去了联系。

姜暮拿起那封可怜兮兮捏着脸的肥肥流氓兔,那是她第一次给人写信,五年级的她字还有些稚嫩,信里她写道:哥,你好久没来电话了,我不知道怎么找你,只能试着给你写信,希望你能收到。

哥,你上高中了吗?好想知道你中考考得怎么样啊,一定很棒吧?你考上重点高中了吗?是不是上了高中事情很多所以没时间打电话给我了呢?

我和妈妈要搬家了,老房子被妈妈卖掉了,原来那个电话机妈妈说不用了,我们可能会暂时搬进新租的房子里,等我确定了地方后我再给你写信。

……

想你的暮暮。

姜暮拿着那张信纸,刚准备重新折好放进信封,却看见信纸的反面有个用铅笔画的女孩,肉嘟嘟的脸扎着两个丸子头,躺在地上打滚的模样,她可以肯定那是靳朝画的,她见过他画画,她不擅长画画,那时的她画人永远是火柴人,幼儿园的手工和画有一大半都是靳朝帮她弄的,靳朝走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最大的敌人就是手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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