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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轨(6)

姜暮拾起从前的回忆,吸着草莓奶昔,心里五味杂陈,好像草莓奶昔的味道也变得有些酸涩。

她侧头问了句:“这车是你的吗?”

靳朝扶在方向盘上的手顿了一下,回道:“不是。”

姜暮会这样问,无非是想从侧面打听靳朝现在生活的怎么样,于是她又问道:“你还在上学吗?”

回答她的是两个字:“没有。”

“今年刚毕业还是……”

姜暮不知道怎么接着问下去,靳朝似乎听出她的顾虑和小心翼翼,直接了当地告诉她:“高中毕业就没上了。”

一句话让姜暮的心脏跌入谷底,她设想过很多可能,包括这趟过来她有可能见不到靳朝,他或许还在外地读大学,但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她记得小时候的靳朝很聪明,爸爸每次开完家长会回来都春光满面,家里挂满了靳朝的三好学生奖状,他学习似乎根本不费力,每天还有很多时间出去踢球,玩得满身是汗,回来倒头大睡,可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他的老师都说他天生是块学习的料,可怎么就不学了呢?

姜暮心中充满了疑问,然而初来这个地方,又是这么多年未见,彼此之间的生疏并不允许她触及那些敏感的问题。

没多久,车子拐进城中村,这里明显比外围热闹一些,街道也变窄了,有很多摩托车来回穿梭,姜暮睁着双眼来回打量,突然一辆摩托车猝不及防地横在他们车前,姜暮吓得吸管戳到了嘴,靳朝一脚刹车落下车窗就朝那人骂道:“滚犊子。”

那人块头很大,剔着个青皮,眉毛像关公粗黑粗黑的,法令纹仿若个“八”字刻在脸上,姜暮很少看见长相这么恐怖的人,她下意识握紧安全带,却见那人被骂后不仅没生气,还笑着对靳朝喊了句:“晚上喝酒啊?”

靳朝语气冷淡地回:“喝你个大鲁巴子。”

那人车身一拐,直接骑到了靳朝旁边,弯下腰说了句:“我说你吃火.药了?”

刚说完看见副驾驶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眼睛一亮,挤眉弄眼道:“哟,有酒,这小妹儿谁啊?”

靳朝没搭理他,那人又叨叨了句:“也不怕小青蛇上你那闹去?”

靳朝直接合了车窗将车子开走了,至此,姜暮才松了口气,她差点以为靳朝要和人起冲突,可随即她便意识到什么。

她问道:“那个人是你朋友?”

靳朝“嗯”了声,姜暮沉默了,她垂下视线,心里翻腾不止,高中后辍学,身边似乎也是些不着调的朋友,离开苏州后,靳朝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这一切都成了巨大的疑问萦绕在她心头。

她又问道:“他为什么叫你‘有酒’?”

靳朝斜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很快车子开进一个逼仄的小区,七拐八拐后靳朝直接一脚油门开上小区边的路牙,就算是个停车位了。

车子熄火后,靳朝突然探过身来问她:“破了吗?”

天色渐暗,车内的光线不算好,靳朝的身影突然靠近,让姜暮莫名紧张起来,她转过视线对上靳朝黑亮的眼睛,看见他左边眉骨上那道淡淡的疤痕,心脏瞬间剧烈跳动起来,虽然他的轮廓比少年时期的他更加锋利,现在的他身上似乎已经很难找到从前的影子了,可这道疤还在,因她而起,很久以前听爸爸说那时她才一岁多,为了接住从床上滚下来的她,靳朝的脸磕在了床头柜的玻璃台面,流了很多血。

从她记事起,他的眉毛里就藏着那道淡淡的疤痕,从前不觉得,如今看来这道疤倒是让他的相貌更加邪气了。

姜暮就这样望着那道疤痕,好似终于在现在的靳朝身上找寻到过去的痕迹,强大的熟悉感几乎让她窒息,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靳朝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嘴唇上,检查了一下,的确被吸管戳破了,流了点血,下唇红红的,让他想起了那个叫樱桃的水果,他甩开这个想法皱了下眉,直到这一刻,他似乎才注意到那个喜欢撒娇又有点任性的小丫头片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再这么盯着她看似乎不太合适,随即靳朝直起身子离她远了些,却抬眼看见姜暮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忽然开口道:“他叫金疯子。”

姜暮被他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转头问道:“什么金疯子?”

靳朝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嘴角挂着淡笑:“刚才那个人。”

“谁?关公?”

靳朝愣了下,唇边的淡笑当即扩散了些:“就是他,下次见到,让他给你揍一拳,走了。”

姜暮一头雾水地拉开车门,并不知道靳朝是以为她嘴唇破了才委屈的。

靳朝从后备箱将她的行李提了出来,这个地方还没实行垃圾分类,破旧的小区里几个大的垃圾桶堆在一起散发出恶臭难闻的味道,姜暮屏住呼吸,靳朝看了一眼低下头说了句:“苏州现在发展挺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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