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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老师的小野狗(236)

“阿姨也是广场舞队的?”

“拉倒吧,蹦蹦哒哒的也不知道那玩意儿有啥可跳的。”说到广场舞,严妈妈真是一脸的嫌弃,连嘴都撇了,“有那劲儿干点活好不,瞎蹦哒还忙叨人。”

“妈,你还干活呢啊,我不说了不让你去园子你。

“不干活干啥?混吃等死啊?“严妈妈不乐意的瞪了严戈一眼,“你跟你哥一个德行,总管我这些没用的。

“园里有工人,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家……

“什么工人?!你还能把园子全扔给别人啊,你家的东西别人能给你尽心尽力的干么?再说了,别看你妈我这个岁数,我干起活比小姑娘可利索多了。

严戈无奈的往陶振杰那看,关于干活这事儿,一直是严家分歧最大的地方。

看到向来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严老师无奈的表情,陶振杰就想笑,严戈这个是真无奈,就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该拿你怎么办的无奈。

“妈,要不……您跟我哥搬下山吧,都……

严妈妈的脸瞬间就撂下来了。

严戈垂下头,那本来音量就不大的话,几乎立刻就没下文了。

陶振杰本来还乐着,气氛变得让他有点摸不清头脑,就感觉前一秒还阳光四射呢,眨了下眼就阴云满天了。

“你啊,把你的班上好,好好把人家的孩子带好,别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妈就满足了,妈怎么想的你知道,不该说的话就别说了,好容易回家一趟,别给我添堵。

“我知道了。

陶振杰感觉,严戈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叹息的。

连垂死挣扎都放弃了的那种叹息。

俩人在热炕上坐了小半天,严戈妈去准备饭菜了,严戈就带着陶振杰到外面参观去了。

“这里空气真好,但也真是……陶振杰站在山坡上,把手搭在眉毛上,山下白成一片,树冠上也扣着厚厚的雪,树干像小木棍一样,插在白雪之上,“跟蛋糕似的,就是蜡烛插得有点多。

对于陶振杰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严戈已经习惯了,“你要想说穷就说吧,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

“严老师啊……陶振杰不想说穷,但是在他眼里,这地方是真的穷,没有路,没有车,没有人,什么什么都没有,信号倒是有,却不怎么好,“你家果园挺大的?”

“感觉上是,要不不能雇工人,不过呢,这些都是些吃苦力的活儿……陶振杰不怀疑严戈家缺钱,但同样是赚钱,这个钱赚的太辛苦了,那么大个规模的果园,就靠俩人支撑着,而且严文正值壮年,要因此困在这大山之中,还有严家的老太太,都这个岁数了,还要住在这种地方,“人都想活的更好,但是吧……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严戈坐到了木头墩上,他捧了把雪,在手里慢慢的搓成团,“你刚不也看到了么,我早就想把我妈接走了,我跟你没法比,但养我妈我还是养得起的可是她不去啊,一说这话就翻脸。”

“咱妈是怕给你压力吧……陶振杰说着也揉了个雪团,严戈现在一个人挺好的,他的工资还能有不少剩余,但他没房,要养老人要买房还要结婚娶媳妇儿,这些钱想起来就是个相当可怕的数字,当然这是指在严妈妈的角度想,“严老师,有些话吧,我知道说出来不怎么好听,但是呢……咱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没给过你什么东西,你性格啥样我知道,我怕你不舒服,不过,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赚那么多也没什么用,有些时候吧,你别跟我太见外了……

他和严戈啥样都行,高兴为主,所以严老师拿小半年工资出来开个房他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可是看到严戈家里的情况……

他不是同情严戈,也不是爱心泛滥,因为他喜欢严戈,他在乎这人。

他想让严戈更好,也想让他家人更好。

在没有这些大前提下,他怎么尊重严老师都行,但是现在不是不一样了么。

钱对有些人来说很重要,但在陶振杰这儿根本什么都不是。

他想跟严戈天天都高高兴兴的,一点操心事儿都没有。

同样的,他也想解决掉所有让严戈烦心的东西。

“你要干嘛?“严戈好笑的看过来,陶振杰一本正经的,连那雪团搓的都特别的圆。

“要不我把你家的果园收购了吧,正好我也爱吃这些东……

严划……

“不不不,我想了下,收购不好,要不我入股吧,然后你把果园给我经营,按日子给你家分成。

严戈……

“放心这些东西还是你们的,我就是帮个忙,我也保证我能让你家的园子越来越好。果园的事儿不用操心了,你哥和咱妈就不用在这地……

“陶振杰……严戈叹了口气,他把雪团放到脚下,冲着陶振杰摆摆手,“过来。”

陶振杰坐到了严戈边上,他把他弄的这个略小一点的雪团放到了严戈的那个上边儿,再加个眼睛什么的,就是个小雪人了。

“你的心意我知道,我也谢谢你,对你,我也没什么可见外的,说心里话,让你养我我也不会觉着自尊心受挫什么的,反正你那么有钱……

严戈这玩笑的语气让陶振杰噗的乐了。

严戈握住陶振杰的手,俩人的手都挺凉,但一碰到就能感觉到彼此的热量传过来。

“我妈不想走,是因为这个园子,这座山,但和舍得舍不得没关系,跟钱更挂不上钩,”严戈往后看去,他说,“我爸就埋这山上了。”

……

严戈妈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就在这附近的村子里,村子挺偏,所以当初日本人占领东三省的时候,他们这地儿受到的波及都不大。

后来解放了,新中国诞生了。

那会儿出现个词,叫技术员。

刚解放的中国还是落后的,要到处学习科技,要把自己知道的技术尽可能的传给更多的人,所以就有好一部分南方人响应国家号召到东北来教技术。

严戈爸就是其中之一。

中间的过程严戈叙述不明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看结果就是,他父母相恋了。

严戈没听他爸妈说过年轻时候的事情,他和他哥唯一清楚的就是,严戈父亲那边不同意这门婚事,所以后来,严戈爸来到东北之后,就再没回去。

他们哥俩从来没见过爷爷那边的人,甚至连他们在哪儿都不知道。

严戈的父母没有什么花前月下,也没有让人唏嘘的爱情故事,在那个年代,所有的感情都是那么的真挚也简单,对严戈来说,他的家庭和睦,父母脾气都好,所以他们家一直是很平和的。

两口子平平稳稳的走过了小半生,直到他父亲的离去。

他爸走的时候,那一刻,他才知道什么叫爱情。

他也第一次被爱情所震慑到。

他妈说,天塌了。

他妈也埋怨,我一个人怎么办,他不该把她自己扔下。

但她也说了,老严头我得对你负责啊,我不能不管你留下的这俩啊。

严戈那会儿也对撕心裂肺这个词儿有了全新的认识,彻底的了解。

后来,他妈带着他哥俩,守着他爸留下来的山头,一守就是这么多年。

这山不是他家的,当时那个年代,因为严戈爸对国家有贡献,所以这山就包给他家了,虽然现在政策变了,但这山严家一直包着。

这山对严戈妈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所以她不走,宁可跟着儿子在这大山上,也不愿去城里过好日子。

“我哥比我懂事,我呢,小屁……严戈看着那简易的小雪人说,“我哥不念书,也不上学,从他离开学校的那天,他就决定了要陪着妈守着这山,但是我……我心太野了,我跑了。所以啊陶振杰,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我哥的,怎么说呢,他替我,把我们俩的责任,都担到了肩上,因此我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