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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恶(120)

作者: 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阅读记录

那一刻,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皇上都知道了

第46章 自裁

天光再次亮起时,发生在尚书府的刺杀案惊动了朝野,谁也没想到,皇皇京师、天子脚下,竟有如此大胆的宵小之辈,气焰猖獗简直难以想象。

简尚书是天子岳父,三法司不敢怠慢,当晚就派出人手勘验现场。为首的捕头看清死者面容,心头“咯噔”一跳,如果他没记错,这位乃是工部的某位要员——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位平日里似乎和简尚书不大对付,怎会三更半夜造访尚书府,还被刺客诛杀?

想到这里,捕头看向简尚书的眼神带上几分狐疑。

尚书府的刺杀案惊动了深居宫中的刘彦昭,翌日午后,他亲自驾临尚书府,探望据说是吓病了的简思晦。

翁婿俩关门说了什么,外人无从知晓,只知道刘彦昭离开后,简思晦向宫中递了称病的折子,同僚故旧一应不见,每日只管在府中养病。

到了这一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简尚书这是觉得朝堂纷争生死难料,有意韬光养晦,避开当今的锋芒所指。

与此同时,三法司的查案进度陷入僵局,经过身份核验,当晚死在尚书府的多是朝中要员,而且均为世家一派的官员。这些人平日里与简思晦来往称不上密切,当晚为何会齐聚尚书府,又是怎么被刺客一锅端了,着实耐人寻味。

更重要的是,刺客将尚书府砍成了屠宰场,唯独不碰身为主人家的简思晦,要说简尚书事先不知情、和刺客没有联系,傻子都不信。

联想到简尚书的身份,以及他背后至尊至贵之人,京兆府尹和刑部尚书不约而同地出了一身冷汗,谁也不敢追究黑衣人的来历。

简思晦称病不出,京中故旧也似乎听说了什么,无形中与他拉开了距离,朝堂上攻讦张景澈的声音弱了许多,只有几个死硬派的世家官员,与沛国公府素来交好,还在喋喋不休。不过这一回,一向虚心纳谏的新帝不打算再惯着这帮人,锦衣卫倾巢而出,早已搜罗齐全的十大罪状硬梆梆地砸下来,当天就把人请进了诏狱。

至此,朝中上下看明白了两件事:第一,新帝绝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他或许宽厚仁爱,或许善于纳谏,但这一切有个前提,就是旁人没触犯他的逆鳞底线。倘若非要在悬崖边缘来回试探,新帝内有锦衣卫、幽云卫,外有定边侯代表的军方支持,绝不畏惧跟任何人掰腕子。

第二,新帝发下雷霆之怒,甚至不惜用屠戮的手段震慑群臣,无非是为了告诉所有人,诏狱中的张景澈是他的人,张景澈的生死,只有天子一人说了算。

一时间,京中世家不满至极,又唯恐激怒新帝,步了枉死同僚的后尘,只得忍气吞声,先退一城。

刘彦昭深谙张弛之道,眼看世家被逼到极处,反而主动退让。他先是抚慰了被杀官员的遗属,赐了不少珍贵的赏赐,又在吞并民田之事上稍作让步,虽然收回部分田地,却又及时收手,给了世家喘息的余地。

世家品味着新帝这番动作,渐渐明白了用意,刘彦昭这是在告诉他们:水至清则无鱼,他很明白这个道理,倘若世家愿意给足天子面子,那他也不吝放世家一马。但若倒行逆施,死硬到底,尚书府的血色就是前例!

新帝恩威并济,朝堂上的反对声浪彻底消停下去,除了几个自认清廉、软硬不吃的言官,再没人敢提张景澈这档事。

等到风声逐渐停歇后,许久没睡过好觉的刘彦昭再次驾临诏狱。

张景澈虽然身在狱中,对外界的消息却非一无所知。当他辗转听闻,新帝以雷霆手段震慑世家,却又在追回民田之事上点到为止时,不由冷笑一声。

徐慎觑着他神色,小心翼翼道:“陛下一举慑服世家,这不是好事吗?这几日,再没人上疏弹劾大人,您总算能松口气了。”

张景澈想的却不是这个:“既然动了手,就该一刀到位,逼着世家将这些年吞下去的肉吐出来,再不济,也该给他们立明规矩,知道有些肥肉是碰不得的。当今这么做,看似雷厉风行,实则不上不下、本末倒置,等到世家缓过一口气,卷土重来时,可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徐慎正想说什么,耳朵忽然动了动,起身避入暗影里。不多会儿,脚步声传来,当先一人明黄龙袍,正是传闻中掀起腥风血雨的新帝。

刘彦昭背手身后,隔着一道铁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张景澈。

张景澈忽然觉出几分异样——上回见面时,刘彦昭还是个满腔激愤的少年人,虽然青涩,虽然有些想当然,却总有些少年人的朝气和意气。可是这一次,刘彦昭眉心横着一段阴霾,俊秀的眉眼笼在暗影里,即便以张景澈的眼力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