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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恶(185)

作者: 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阅读记录

“杨远舟,今儿个暂且放过你,”他冷冷地想,“这事没完,咱们来日方长!”

北疆的战报没能瞒过巡按御史和幽云卫的双重耳目,奏报快马加鞭地送往京中,一前一后呈入勤政殿。这两份奏报不约而同地提到协助西北驻军击退北勒人的不明势力,只是巡按御史对其真实身份一无所知,而幽云卫已经将背后主使的底细查得八九不离十。

没人比韩洵更清楚“张景澈”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他沉吟再三,还是删去了这一节,又对送奏报入京的幽云卫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本指挥使教你吧?”

幽云卫从他沉冷的话音里听出隐而不发的警告,冷汗登时出来了:“是,卑职明白!”

韩洵挥一挥手,示意他自去办差。

韩指挥使顾念旧情,送入宫中的奏疏只字未提张景澈,但他忘了,幽云卫和锦衣卫真正的主子并不是他这个指挥使,有的是人等着拿他把柄,向高居明堂之上的九五至尊表忠心。

半日后,一份秘密奏报悄然送入勤政殿,案后的刘彦昭翻看两眼,神色骤然变了。紧接着,他按捺不住地站起身,举动间太过匆忙,无意中带翻了案上的茶碗。

随侍在侧的是宦官月照,从东宫起就跟着刘彦昭,堪称天子身边的第一得力人。见状,他吓了一跳,忙扶住兴隆帝:“皇上仔细烫了手!”

刘彦昭一把搡开他,情急之下竟显露出急怒攻心的症状:“韩洵呢?把他给朕叫进来!”

月照答应一声,忙不迭要去唤人。

刘彦昭忽又拦住他——兴隆帝亲政多年,并不缺少城府,很快就将那股无端而来的怒火强压下去。他深吸两口气,面上的怒色渐渐消退:“罢了……不必唤他!”

月照不明所以,迟疑道:“皇上的意思是……”

刘彦昭抖了抖衣襟,在案后重新坐下,目光倘若能凝成实质,已经将密报上“张景澈尚在人世”一行字射穿了。

“好……好得很!”他咬牙切齿地想,“都在欺朕……你们都在欺朕!”

朕为你痛断肝肠,为你追悔莫及,为你冷落后宫三千……到头来,你却骗了朕这么多年,只管在外面逍遥快活!

凭什么朕待你如珍似宝,你却对朕不屑一顾?

一片心意,竟是喂了狗!

“吩咐底下人,给朕盯紧了韩洵!”好半晌,刘彦昭终于缓过一口气,兀自余怒未消,“他与京外锦衣卫、幽云卫的密报,事无巨细,全都抄录副本,送到勤政殿来!”

月照不敢耽搁,飞快应了。

“还有,派遣特使,往西北大营看望定边侯,”刘彦昭一字一顿,语气不像褒奖功臣,倒似是找人算账,“朕倒要看看,杨远舟是不是真的病得起不来身!”

一场泼天的风雨逐渐汇聚成势,远在河套之地的西北大营却毫无察觉,北勒大军虽然暂退,军中疫情却没有消停的迹象。只是短短两日,患病的将士症状又加重了,除了冷热交替,一日中倒有大半天在昏睡中度过,人眼可见地衰弱下去。

军医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却对疫情束手无措,除了开些聊胜于无的药汤,给重病的将士灌下,他们没有更好的法子。

一片愁云惨淡中,张景澈等待许久的人终于抵达西北大营。

第71章 推心

张景澈等的人是海潮帮帮主宗郁,多年不见,当年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宗老板”俨然成了他手下的得力干将。收到张景澈发来的信鹰,远在南洋的宗郁昼夜不息,硬是提前半个多月靠岸,随后转乘车马,一路星夜兼程,紧赶慢赶,总算在预期的时日内赶到西北大营。

彼时,西北大营已经开始死人,熬不过去的将士被草席裹着,一具一具架在柴堆上。昔日的同袍用布巾蒙着面孔,一边默默流泪,一边点燃柴火。

火光熊熊而起,浓烟卷着英魂冲上了九霄云端。

宗郁久在江南,鲜少涉足西北之地,这一路吃足了水土不服的苦头,下车后犹自干呕不止。然而他不敢耽搁,听说张景澈传唤,赶紧漱了口,扶着从人进了军营。

外有狼烟乍起,内有疫病肆虐,连日的内外交煎将西北大营浸泡在一泊人心惶惶中,若非张景澈及时赶到,协助西北驻军击退北勒骑兵,局势只会惨淡百倍。饶是如此,卓九思也愁白了头,被病倒的将士和虎视眈眈的外敌夹在中间,恨不能得了疫病的是自己,将定边侯换出来主持大局。

宗郁的到来并没激起多少水花,只有张景澈知道他带来了什么。听说宗老板到了,他亲自迎出去,一把扶起作势欲拜的宗郁:“不必多礼,这一趟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