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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涉异志:画皮(151)

孟承天摇了摇头:“说真的,我不知道怎么离开人头树,但我是因为很好奇你们该怎么离开这里而进来的。”他微笑着看昭然,“该怎么离开这里?不断地在记忆中轮回,一遍遍,总是似曾想识,却永远不知道正确答案,你遇见的每个人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又有几个自己……错乱的时间,越来越模糊的真相……”他的目光缓缓从昭然的脸上转到了九如的面上,他微微笑了一下:“兰若山高处,烟霞障几重。我很想知道,你们该怎么离开?”

昭然看向了孟承天,突然心生了一阵茫然,他转头去看九如,不知道从哪里起了雾,整个湖面便好似升起了雾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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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别听他废话,先杀了他再说。”几名锦衣卫喝道。

傅恒摆了一下手,转头看向羊晚:“您怎么看?”

羊晚一脸愁眉苦脸,手里的罗盘也不摆了,叹气道:“果然是无佛之庙,容易进鬼,如今我们就好像在发恶梦,一般来说要从恶梦中醒来,只有二种办法。”

听到有办法,所有的锦衣卫都打起了精神,有名锦衣卫忍不住问道:“哪两种?”

“自己惊醒,或者旁人叫醒。”

“道长可真会开玩笑,这也算是办法?”众人不禁失望地道。

羊晚老老实实地回答:“的确不算是好办法。”

“通常……我从恶梦里醒来,要么就是从崖上掉下去,要么就是被杀了……”有名锦衣卫吞吞吐吐地道,“这里……我们是跳湖吗?”

傅恒微微沉思了一下:“倒是不失为一个办法,可以尝试,假如有人醒来,当可以叫醒这里所有的人。”

“可这是人头树,现在是它控制着我们,不是一般的恶梦。”有人反驳道,“会不会我们在这里自杀,外面的那个……自己也会真得死了。”

羊晚点头:“很有这个可能!就好比那些学生,也许他们也不是在外面死去的,而是在这里被寺庙压死,便真得以为自己死掉了,也就真死了。”

湖面上又是一片沉寂,纱罩渐渐地笼来。

昭然抬起了头,九如已经抢在他的前面开口了:“我来。”

“先生!”昭然大吃了一惊,“我来就好了!”

九如转过了头,重雾像面幕,掩盖了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好似更清晰,好似还带着一点笑意:“昭显,我是先生,保护你是应该的。”

“不行!”昭然莫名地激烈反对,“不,让我来,我不会死的。”

九如微笑了一下:“没人不会死,差别就在于死得有无价值,在这里我死了,是死于师者之义,你死了,可就无枉替先生去死的学生了。”

“九如!”昭然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到九如的手放在了他的头顶,微笑道:“九如……这个名字起得不错。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还有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瞧,我会长寿的。”

他站起了身,摊开手:“我不喜欢沉湖,给我一把刀!”

锦衣卫看了一眼傅恒,只见他微微吟首,便解下佩刀递了过去。

昭然想要去抓他的刀,但无奈他只能仰望着九如接过刀,九如看着手中的刀微笑道:“阿显,背上有无佛的庙容易引鬼,别让我也背着它。”

他说完面向水月的方向,此刻连孟承天也缓缓地站了起来,九如漫声道:“缘来如水,危若朝露,封一世之流景,与你相遇足矣。人在水中心方寂,云去天边月始明。”他说到最后明字,挥刀自刎,声音戛然而止。

昭然瞪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会流泪的,但却没有泪水。

第101章 水月方寂 32完结

昭然张开了手,但是九如却没有倒下,而是如同一团迸射的银光一般四散开来,落了满湖的银光。

此刻昭然再低头,整个竹排真得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顿时,四周变得万籁俱寂,听不见任何声响,夜雾也停滞了下来。

这种静,反而让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仿佛自身被嵌到了一副画中。

孟承天伸出手指放入湖中,然后拿了出来,细拈了一下手指,但指间却没有半分的湿意,仿佛他刚才不是伸手入湖,而是放到了一层气泡之中。

他好似了有所悟似地笑了笑:“原来如此……”

“不知道孟公子有何所悟?”傅恒问道。

孟承天神秘地笑道:“二千年来,有白鹭书院就有小圣人,还有传闻里的令一切从头开始的人头树,周而复始,循环不息,大人可知道为什么?”

傅恒道:“原闻其详。”

孟承天看着空无一物的手中道:“小圣人是来等一个人,他一日没等到这个人,白鹭书院就不会中止,所以人头树就是先生,先生……就是人头树。”

昭然的心像似被人用捶鼓狠狠地敲击了几下。

“因为太阴将军的能力不是时间,而是梦魇。”孟承天接着道。

“你说什么呢?”羊晚道,“封氏可是为了人族杀了太阴将军。”

“所以我们一直活在梦魇里,太阴将军的梦魇。”

羊晚争辩道:“太阴将军绝不可能还活着,否则异人怎么可能衰败!”

孟承天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勾勾地看着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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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这才插了句嘴:“昭显兄弟有何见解?”

昭然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好似有些茫然,轻微眨了一下眼睛才开口:“孟府里,横生为父复仇,杀了孟府所有的人。”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绕到了孟府杀人案上,他们本身处恐怖的景地,但如此无星无月的浓夜,还是有几分渗人。

“莫非……孟府的案子跟这也有关系?”傅恒问道。

昭然道:“横生说影族之人,所生皆为双胞胎,长者为人,次者为影。白梅所生下的是兄妹,兄长孟承天是人,孟清婉便是影。”

众人都不明白他所说的是何意,昭然徐徐抬起眼帘:“苏氏生下的是横生,宋嬷嬷生下的是隐娘。那么白梅为什么要交换次序?为了不让孟承天的身份泄露,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死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横生?”

羊晚捏了一下胡须:“或许那白梅怎么也是大族之女,到底对一个无辜稚儿下不了手吧。”

昭然道:“假如白梅根本没有换过如此复杂的次序,她仅仅是将宋嬷嬷所生的女儿放到了自己的名下呢?白梅知道自己所生的次子,迟早有一天会跟他的兄弟姐妹那样,变得如同纸一般的薄,但她又不忍心让他从小就做长子的影子,因此她给了他一个虚假的身份,把他变成了弃儿。”

一直悄然无声的横生抬起了头,昭然看向了横生:“你也许不是苏氏的儿子,而是白梅所生。”

“你,你究竟是在胡言乱语什么?”横生原本清秀的脸宠变得略有些狰狞。

昭然缓慢地道:“人站于阳光底下就有阴影,但这正是影族昌盛千年的原因,因为这个阴影是与他们并肩血肉相连的兄弟。假如影子拥有了不该有的地位那会如何?它会寻求代替站立位置上的那个人。”

横生猛地从船上站了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昭然瞧着他淡淡地道:“我的意思是,你换了孟承天的草,把我们困在这里的人不是孟承天,是你。”

孟承天微微闭了一下眼睛。

“所以……我想你一定有出去的办法,对不对?”昭然紧握着拳头,他的指甲都快嵌进了掌心里。

横生环视着周围,傅恒轻轻地将手搭到了腰刀上:“好像在这里死去的人,是真得会死去。”

“这完全是他毫无理由的臆测!”横生紧抿着嘴唇道。

昭然却又道:“对了,跟你联合的人是……沈方寂。”

横生道:“我把自己跟你们一起困在人头树上,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