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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涉异志:画皮(62)

“传奇。”

“是有些传奇,说得是前世一男一女殉情而死,女鬼绿衣人铭记两人之情,不肯投胎,历经辛苦找到已经转世的男子,再续前缘的事情。”

昭然故作惊讶地道:“此情可叹可凄啊。”,他心中却在大喊完了完了,九如不会也在假想如娘会魂魄转来,可如娘就算魂魄转来,也只会去南京找姜兰意啊。

九如点头:“的确还不错,唯一奇怪的是,绿衣人三年之后魂飞魄散,男子却做了僧人。”

“哪里奇怪?”

九如淡淡地道:“他去做僧人做什么?他为什么不死?”

昭然不禁看了一下车顶:“活着人念死去的人,死去的人一了百了,其实说起来这个男子可比绿衣人受罪多了。”

九如好似仔细想了一下,才淡然地道:“那还是活着的好。”

昭然心里对他有点愧疚,总得来说他戏弄王增,戏弄闻之庚,这两个人都是花中老手,他戏弄了也心中无愧,但九如的大半生都在寺庙里渡过,想必感情上一空二百,万一下半生就此对个假如娘念念不忘……

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这孽可造大了。

昭然连忙凑过去:“九如,我跟你说,做为一个男子,我们应当如何?”

“如何?”

昭然手一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见九如思而不语,便又凑近点道:“小叔,我跟你说过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雨露均沾,那是我们的本份。天下这么多美女等着我们去爱哪,爱一个哪里行?”

外面的阿宁听得额头上汗都要出来了,她想了想拿出丝帕将自己的耳朵给塞住了。

九如回眸道:“说得是,且行且看。”

昭然凑得九如近了,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的檀香味,这么与他双眸这么一对视,心脏就莫名地漏了一拍。

他就喜欢九如这种顶顶听话,顶顶秀气的样子。

可惜……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可惜什么。

昭然又道:“小叔,你是不是还为国师的事而烦心,此事我心中已有些计较,只不过……”

“国师?”

“我想到一法说不定可以令国师脱困。”

“你是指今日朝中姜老太爷自请为国师主持升仙仪式之事。”

昭然叫九如拆穿了目的,也不以为意,笑嘻嘻地道:“我家老太爷有点傻气,还是晚点去天庭的比较好。”

九如将目光又重新放回书本上:“你想到什么就去做好了。”

昭然忍不住道:“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万一要是这事没做成……反而给国师塔捅个了漏子呢?”

九如稳稳地翻过了手中的一页:“你受我命便宜行事,就算将天捅个窟窿,我也自会替你担着。”

昭然其实目的就是要给九如透个信,万一要真弄得不可收拾,还要让九如来当一下护身符,他虽然早知九如不会不顾他,但还是没想到小佛子如此这般霸气干脆地伸腿来给他抱,不禁大喜过望:“九如,你太够兄弟……叔侄的情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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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的阿宁开口道:“少爷,吉香庵到了。”

昭然掀起车帘,只见外面的台阶上趴满了人,喊声此起彼伏,车子根本过不去。

“小民迟九愿意捐善银百两,恳请佛母赐我病弱的母亲一道升仙符。”

“小民容三愿意捐善银五百两。”

“浙东粮商宋立财愿意出黄金五百两,为家母求升仙符。”

“齐家当铺愿意出黄千两,为家父求升仙符。”

昭然缩回了头对九如道:“我要下去干些事,你不方便与我同时露面,等下你择机上来。”

九如也不多言,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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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下了马车,踮着脚走路,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不趴在地上的人问道:“这儿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佛母这次大开升仙之门,据说可以选十位大善之人与国师一起共赴天庭,以示本朝厚德载物,德者多福。”

“哦。”昭然露齿一笑,“那倒是正好。”

他大踏步走到了人群之上,朗声道:“各位不必在此多礼,佛母昨日已将升仙符的奥秘梦示于我,她明言,善行不是以捐助寺庙银两多寡而定。”

“你又是谁?”

昭然笑道:“鄙人姓容,我外祖一族姜府历代为星相官想必各位听说过。”

“原来是钦天监正姜府。”众人议论纷纷,又有人道:“就算是你姜府之人,也不过是个外孙,怎知你所说之言是真的。”

“我所说之言不是真的……”昭然一笑,“那按你的意思,莫非佛母是个贪财之人?”

那人立即怂了下去,连声道:“不,不,当然佛母不是,当然佛母不是……”

昭然道:“我刚才说得在不在理!”

众人立即应声:“在理!”

又有人问道:“那佛母怎么定善行呢?”

昭然弯腰捡起一人手中所捧的银钱,在掌心里抛了抛:“这银子嘛,当然还是要花的,不过不是捐给寺庙,各位不妨出去看看,哪里的房子破了,谁家的孩子没饭吃。孤寡者有官养,乃是一朝之恩,有民体恤,这才是人族厚德载物,德者多福,绵延万世的道理。佛当只受人间一柱清香,多了的,都是伪佛。”

昭然露齿一笑:“佛母乃是真佛,当只受各位一柱香。至于各位用银子做了多少善行,她老人家会在天上看着的。”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道:“此言有理,佛母果然圣德。”

众人再次跪趴在地上高呼:“佛母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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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门开了,出来得不再是哑女,而是一名衣着鲜亮的女尼,她双手合什:“我们庵主请这位施主进去一趟。”

昭然将手中的银子抛回给地上的那个人,头也不回地进了庵门,法音站在大殿之上,面色肃穆地道:“这位施主,你信口雌黄,胡诌佛旨,可知罪?”

“佛母告诉你,我信口开河了?”昭然大为惊叹,“她这佛音传得倒也频繁。”

法音面带怒色地道:“那是因为贫尼知道佛母绝对不会传音给你?”

“为何?因为她其实是个贪财的人?”

“你!”法音一时语塞。

昭然大步跨进了大殿,瞧着大殿上的佛像道:“假如不是,你便传个佛音我瞧瞧,否则我就是不信。”

他转过头来两手一摊地道:“你瞧,佛母这也是默认我所说的话了。事实上她不但贪财,而且薄情寡义,谁帮她谁就是死路一条,你们信不信,你们来日也是死路一条。”

“放肆!”从佛像上方传来一声庄严地喝斥。

众尼连忙奔进大殿,跪倒在佛像前,法音伏于地面道:“法音接领佛旨。”

佛像又道:“世人无知生死。肉眼不知罪福。汝乱人听受经法,枉言佛旨,它日必定堕为耽耳狗。”(注:耽耳狗,听到一点声响,就狂吠扰邻的狗)”

昭然踏着步伐在大殿里转着圈子笑道:“佛经有言,佛法无人说,虽慧莫能,可见佛法由人来解。不过我对解法没兴趣,我对解罪有兴趣。”

他转到门边顺手将殿门关上道:“敏芳,大明天顺末年被选入宫中,后因书读得好,被选为女官,但一直是个低等的女史。成化六年,你被周太后送到固安郡主的身边,更名为敛芳。怎么做到的?想必也费了一番心机,法衍寺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是去了那里到底是个鸡首。”

昭然向前踏了几步道:“宫中规矩多,你不敢轻易妄为,到了法衍寺之后,你又发现她身边早有个静慧。这个尼姑,强势精明又难说话,我也不大喜欢,想必你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可是她有个弱点,她的弱点就是固安,而固安就好对付多了,她沉迷于过去未来,潜心修佛,大概是想修个顺平的下辈子。恰巧那时贺夫人因为家中无子,因此经常去各个庵庙上香,你结识了她,从震泽想到了螃蟹,又从螃蟹想到了老鼠,于是你便诱导固安,让她相信多养点老鼠,便可转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