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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举(277)+番外

这个“乐”字一定,文章就出来了!

崔燮把湿坏的草稿纸往旁边一扔,重拿出一张新的铺在面前,从“乐”字入手破了题——“即乐化之大成,见君子之深蕴矣!”

“乐者,德之华也”,乐化即是德化。人民感乐音而向道,不正体现了君子“不解于位”的贤德?

这句承题写破“君子之德”后,他便直接起讲乐化之法:君子将自身之道化入的安乐的乐曲中,乐中便含了教化之道,便可以安定万民!

这样带有君子之道的庄严歌乐自朝廷流通四野,乐音将君心王政毫无阻地传至百姓心中,导其向善;人民久受德乐熏陶,感染君子之德,也会渐渐潜消心中贪暴私欲,使得天下清宁。

这便是移风易俗,这便是以乐教化的功效。

前四比先是以“乐”入“德”,写了君子的“嘉乐”如何成为百姓的“安乐”,将题目那一句话发散至全篇主旨,后四比就要再从诗旨回归题旨。

中庸有言,故大德者必受命。受命于天,即是君王。为君王者就要纲纪四方,统括维系百姓,不容涣散。

从“纲纪”二字,又顺顺当当地写进了原题所在的那段“之纲之纪,燕及朋友”。群臣百姓皆受君王纲纪,各安其位,各行其是,众臣不怠不惰,百姓不被苛政乱政所惑,自然能够安乐。

君不懈怠而百姓安乐,百姓安乐国家才能安宁。这才是“公尸”作此诗以答君王祭礼时呈上的《凫翳》诗的苦心所在。

文章写到这里几近圆满,却只还没写出出题人的意思。敢在会试考场上挑这种含有讽劝君王意思的诗句作题目,本身就有借此劝谏天子的意思。

这题八成不是尹阁老出的,而是吴右谕德出的。吴谕德是未来弘治天子的老师,师徒直率敢谏的脾气都有点儿像,下一朝肯定能当一对好君臣。可这道题目出在成化朝,注定是个不受欢迎的题目,答题的学生们多半也不敢写出讽谏之意。

可他却想写个试试。

不是为了揣摩主考心意,而是为了把这篇文章写得更圆满、更合题目本意;也是他作为李东阳的学生,刷了这么久声望的人,该有几分老师的风骨。何况只在卷子上隐诲点一点劝君主纳谏的话,并不是什么犯忌的东西,天子也不会凶残到因为他劝百讽一就把他送进诏狱。

——就是进了,诏狱主管还是他男朋友,进去就当提前度个蜜月了。

大不了就是考官不喜欢他这篇文章,可这又是五经文中的倒数第二篇,根本没有考官会细看。他前面的文章若足够好,自然就能取中;若取不中,就是他整体水平不足,也不在这一句半句讽谏上。

申时却还未到,还来得及再加一个大结。

《假乐》的经注结尾,朱子注“方嘉之,又规之者,盖皋陶赓歌之意也”,正是盖章了这首诗讽谏君主之用。

皋陶作《赓歌》规劝尧,先赞颂了当时君臣各安其位,君明臣良,各行其政;又规劝尧不要越行臣职,关注琐碎细务,而使大臣殆惰政务,使得万事废坏。而《假乐》一诗也遵循古贤劝讽的用心,在颂诗之余规劝枢机重臣勉力政务,使百姓生活安逸。

他提笔写下了皋陶、《假乐》出于唐虞夏周治事,却皆有讽谏的意思,以一个“何也”设问,自问自答,转写为臣之道。

人君处于康泰之时,或有忘忧之际,臣子就该负起讽劝君主的担当。然即进谏明君亦为难事,皋陶、公尸也只能将劝讽之意寓于颂诗中,后世臣子效法其道——如触龙说赵太后,便是以自身子孙前程为引子,从爱子之道劝谏太后不要干碍国事。

触龙的例子他只写了“爱其子孙之词”,并没写全,也不能再往下写下去了。

写到这里还可说是顺承题目,再写便不是劝百讽一,而是直指天子不肯纳谏了。他只是个待考的举子,又不是御史,没有进谏的职权,在这卷纸上写的东西天子也看不见。

他摇头轻笑,不管这篇文章能不能落到出题人手里,也不管房考官会怎么判,只慢慢誊抄到正式的卷纸上。

申时将过,监场官亲自巡场,看着他考卷上仅剩一篇多未誊清的草稿,笔下不疾不徐流出的文字,拿朱印印了草稿,回头向巡场校尉点了点头,许给烛三枝。

黄昏时分,全场统一供烛,巡场校尉拿来一枚烛台,亲手点亮,另两枝放在一旁。崔燮也没用到三枝,第一枝蜡烛烧尽时,十二卷纸便都已誊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连个墨点也没留。

他也不再给自己后悔修改的机会,卷起卷子走向受卷官,交卷录名,出了龙门。

崔李两家的人都在外头等着,紧张地问他怎么今天出来得特别晚,考得怎样,心里有没有底。崔燮淡然听着他们问话,叫李家人代他谢过老师的关心,又打发崔家长随回去报信,自己拉着小白马,侧身看向考场对面小店门外拿着一把不知什么东西喂马的人。

那人披着黑色的斗篷,上半张脸都被遮住了,只露出微微上翘的双唇和利落有力的下巴弧线。崔燮却是见着他第一眼就透过兜帽的阴影看清了他的容貌,心里不觉涌上一股安心和欢喜的感觉,朝他笑了笑。

那人也朝他挑了挑唇角,微微点头,便翻身上马,消失在深长的街上。

身旁的家人看他朝着街对面空落落的地方微笑着,不明所以地问:“公子,那边有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但曾有过他最想见的人。

崔燮仍然满面笑容,什么也不解释,只翻身上马,说了一句:“回去吧,明天还要把题目默给老师看呢。”

第190章

现代的考生考完试出来遇上同学, 多半儿要对对卷子, 看谁对谁错。会试考的虽然多是小论文,但也有破题深浅、立意高下之别, 对对题也能让考生们心里有点儿底。

崔燮到家之后, 郭镛和王之昌已经在家了, 二位陆举人和汤宁还在场中誊抄着最后的文稿。他也顾不上吃饭,进门先去跟堂上二老见了一礼, 出来随手到厨房拿了个馒头, 端着当归羊肉汤便到客院,跟两位先回来的举子对题。

也就是对对四书文的大体思路, 大家五经文选的不同, 对不上。过了约半个更次, 那三位举人也回来了,都是拖到蜡烛已尽,实在不能再修改才舍得出门的。崔燮便叫人把热汤热菜端过来,那三人也一样无心吃饭, 回来便问早出场的三人是如何写的, 写了多少字。

陆先生紧张不已地说:“我最后看了一遍我那篇春秋题的《秋晋荀吴帅师伐鲜虞》, 仿佛已超过五百字了,但没细数完,到底过没过……也不知考官会不会直接黜落!”

他那里感慨着字数太多,陆安却佩服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叹道:“陆兄有文采,能写出浩荡江河般的文字, 考官若喜欢,便长几个字也能放过,怕什么!我那篇《允迪兹生民保厥居惟乃世王》却是写着写着忽然思路塞滞,只能勉强结上,还不知凑没凑够三百字呢!”

就连郭才子都有点儿学霸的苦恼,也跟他们这些平凡考生抱怨:“五经题只要能做得中平就够了,考官着重看阅的是四书题——《文武之政》一篇我破题是‘圣人对鲁君问政,对以法祖之思焉’,对原题中‘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一句是不是破得不深刻?你们怎么破的?”

这破得还叫不深刻!为政之道不就重在以史为鉴,观先代之治而效法施为吗?

众人都懒得理这种做得比别人好还要嫌弃自己不行的学霸,对完了题目,又吃了几口热汤热茶的宵夜,喝下些驱寒的药,就各自回去歇着了。

转天早上崔燮默了文章,又厚着脸皮带上陆举人和几位同乡才子的文章,一起去给李东阳老师点评。

李太公的七七已过,李老师因操心着他会试的事,从丧父之痛中分了心,精神倒略见好些,也不问他带来的是什么人的文章,一体接过来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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