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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举(75)+番外

崔源拊掌道:“可不是现学了别人的!我们少爷从前不曾画过这样的长卷,为了这幅且费了不少心思,光那外头酸儒摹的神仙画儿就买了一筐,天天画,天天改,画得人都瘦了!起稿时我是不曾看见,听犬子说,我们公子是没日没夜地画,画废了一刀纸才定的稿。若不是给千户的画,我们少爷可从没这么用心过!”

谢瑛雪亮的目光落到他脸上,问了一声:“又瘦了?不是说家里厨子好,他长胖了几斤吗?”

崔源苦笑道:“也就是他自己说胖了,明眼人一看就是瘦的。明年二月就是县试,少爷又要读书、又要盯着书坊、天天还得早起习武,前些日子还得去县藏书楼盯着……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谢瑛皱了皱眉道:“这还没成人呢,哪儿能这样熬着,熬坏了身子更别想考举业了。他年纪小不知轻重,你也该盯着点儿。回头叫人包些补气滋养的药材,你带回去,找个大夫斟酌配伍,每天给他熬一剂。”

说起这些,谢瑛一时也顾不上问他那幅画的事了——就算有所借鉴,短短两个月不到就能画得这么好,必定也是天赋异禀,不同凡俗。

可就这么个会读书、擅书画的神童,在家里时却默默无闻。缇骑当初带徐祖师等妖人回京缴旨时,曾去崔郎中家确认过崔燮的身份,那时候他家里人口中描绘的,简直是个一无所长的纨绔子弟。

谢瑛微微皱眉,心底隐觉怜惜:这个才气人品都如火光般耀眼的少年人,在崔家人眼前却要活成那般平庸的模样。离开家后才能渐渐崭露头角,却又因为错过了最好的时候,且没人帮衬着,只能拼尽心血,担着重责踽踽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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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瑛亲自给那画题了款儿,找人刻了几个闲章印上去,裱褙得像个名家之作了,便捡个高太监不当值的日子,袖着画卷去了他宅子里。

高亮父子此时正在家闲坐,想着谢瑛许给他们的那幅游仙图。

他们也不全然指着谢瑛,也去寻了几张宋人的古画,又找人画了张仿《朝元仙杖图》的游仙图,替上仿崔美人儿画的脸容,描金添色,看着也是仙气飘飘的。可仿得总比不得原作好,人物的神情容貌也呆板,纵献上去也不见出彩。

若是谢瑛弄来的也是那样的东西,那他们还是别再争这风头,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给皇爷寻那上好的珠宝、玩器敬上吧。

爷儿俩正琢磨着,外头就有人来报,说谢瑛到了。高亮顿时一喜,他养子更是从椅子上站起来,挥手道:“快快迎进来,给谢千户备茶点,老爷要见他!”

不一时谢瑛便快步进了院子,里面早有丫鬟打起帘子,含笑迎道:“大人快请进,我们老爷和大舍人已在此专候了。”

话没说完高谦就走到了门口,抓着谢瑛的臂膀笑道:“我就知道谢兄不会叫爹爹和我失望!”笑了几声又递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问:“你那画儿真个得了吧?”

谢瑛淡淡一笑:“若是不好,我今日还敢来这里么?”

说着顺势走到堂上,朝高公公施了一礼:“谢瑛不辱使命,总算拿来了一幅还称得上用心的图。”

他把盛画的锦盒递过去,高太监便急不可耐地取出画卷,左手一寸寸展开,先露出了玉帝、王母、佛祖三人。虽然画卷上没写着名字,装束也和别的神佛画中不同,他却一眼就认出这三人是谁,仿佛这三人天经地义便该是那位于神佛至尊位上的人。

尊贵雍容,清圣庄严。

他是内书堂出身,正经翰林的弟子,书画鉴赏力颇不弱,只看了一眼便赞道:“果然是崔美人的画法,笔力却比她又强得多了!那崔美人儿毕竟是个女子,腕力不足,线条稚弱,这画师却是笔笔都带着筋骨,力透纸背!这必定是个高大有力的男子!”

……高大不高大不好说,不过听说他天天练武,应当是长了不少力气吧?

谢瑛知道他不过是自己看得高兴了,要点评几句,不需别人接话,便只在一旁喝茶。高谦不懂什么笔力筋骨,但看着那神仙模样也知道好,跟着喝了几声彩。

这一段看完,再展开下一段,高谦就真的发自心底地喝彩了:“这岂不是月里嫦娥!”

这还真就是月里嫦娥。谢瑛慢慢喝完了一盏茶,也听完了高谦一惊一乍的叫声,起身给他们父子指点了这些仙人的身份,笑问:“公公觉得这画还可以么?”

高亮长舒了口气,慈眉善目地笑道:“岂止可以,这就算献到皇爷眼前,也算得上佳作了。不知千户是从哪儿寻到的画师,竟画得出恁般好画?”

谢瑛道:“这倒不是什么画匠,而是寻了个会画画的文人弄的。先前我就说崔美人的画不难得不是?只是那些画匠都画顺手了,你不叫他比着原作,他就转向自己偏长的画法上了,不如这些文人的巧思多。”

高谦叹道:“岂是文人巧思,是你谢千户的巧思才是。你把那文人养在家里画了小两个月的画,着实也辛苦你了。快来人,把皇爷赏的那匣珍珠给千户取来——”

谢瑛摆了摆手:“百户这是瞧不起我了。一张画罢了,值得什么。再说那人也不是养在我家的,只是从前欠过我一份人情,愿意给我作这张画以偿情份。我也得过公公关照提携,难道还不许我也以画还情了?”

高公公笑道:“谢大人这是臊咱家呢。你放心,这画若得了皇爷和娘娘喜欢,咱家自然不会忘了你。对了,那画师真个是什么人,怎么就题了个‘林泉处士’的款儿,连个正经字号也没有?难得他作得这般好画,咱家也合该在皇爷面前提他一句。万一皇爷高兴,也赏他个出身,他才能多记你些情份,往后多还你几张画儿哪。”

谢瑛微微摇头,笑道:“那些文人都有些古怪脾气,我可懒得再折腾一回。再者公公真以为他平素就能画得这么好?真这么好,还不早出名了。这画儿也是他画遍了崔美人的图,又看了无数神仙图揣摩意境,还废了我一刀纸上好的玉版宣才得来的,自己怕也画不出第二张了。”

高亮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没盯着他画?那怎么跟他“折腾”的?怎么叫他仿遍崔美人的画和神仙图的?他怎么自己画个画儿还能费你的纸了?

谢瑛镇定地回望。

高太监自己挪开了目光,嗟叹道:“这样的画,一辈子能作一张也难得了。”他还是个尊重文人的人,断不能像那种不恤人情的锦衣卫,把人关起来画两个月的画儿。往后这样的好图怕是难再得着,能有一张便不错了。

他叫儿子留谢瑛吃一顿酒宴,自己立刻拿好盒子装了那幅神仙图,歇也顾不得歇,直入宫中,将图献给了成化天子。

当今因为有口吃之疾,一向不爱说话,见他这么不当不正的日子来献画,便皱着眉缓缓问道:“何以今日来?”

高亮恭恭敬敬地说:“奴婢偶得仙家之画,恐微贱之躯不配久持,便赶着给皇爷送上来了。”

他解开卷轴外系的绒绳,稍稍拉开一段,殷勤地笑着问:“皇爷请看,这画上的玉皇帝尊是不是与皇爷十分肖似?”

肖似看不出来,不过玉帝画得的确是端严而有重威,双眸有神,三柳清须飘于颔下,一派仙帝气势。而他下首食案后坐着清圣慈悲的佛尊,竟是个佛道一体,和乐融融的饮宴场面。

天子自己便画过《一团和气图》,倡导三教一家的,见了这般画面,不由奇道:“这、这、这图是……”

高亮脸颊微红,眼睛亮得异乎寻常,低着头答道:“这图叫作《安天大会》,便是诸天神佛庆贺天下大治大安而行宴饮的图。天幸使奴婢得了此画,不敢耽搁,立刻就送至皇爷手上了。”

皇帝缓缓展卷,将后面的仙子、天官、神将都收入眼底,轻叹道:“安、天、大会?好画,好——意头,朕这天下也算承平、承平之治了,你下去领赏,也赏那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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