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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往事之凤城飞帅(99)

“君玉,我留下总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君玉摇摇头,道:“没有用的,拓桑绝不会中途逃跑的。舒姐姐,我已经顾不得其他任何事情了,只好拜托你帮我完成这些琐事。”

舒真真不愿离她而去,却又推辞不得,明白自己不替她跑这一趟只恐她两头担心,会更加不安,只好点点头:“你只管去做自己的事情,其他一概不要操心,我都会替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君玉目送她离开,舒真真策马跑了几步又停下,回过头来:“君玉,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舒姐姐,你也保重。”

直到舒真真的背影完全消失,君玉才调转了马头。此时,方当正午,夏日的骄阳洒在这片树林里。小帅慢吞吞地走出树林,走进骄阳里,仿佛也感觉到了炎热,不由得跑了起来,想快快另外寻找一片阴凉的地方。

骄阳一览无余地照在身上,君玉的脑子却慢慢清醒了一些,朱渝既然曾出现在寒景园,那些杀手又是在川陕一线埋伏,她预计,循着他们的踪迹就能找到拓桑了。

她拍了拍小帅的头,小帅仿佛明白主人心情似的,在烈日下狂奔起来。

一路狂奔,当晚三更已经回到了曾碰到孟元敬的那个小镇上。她直奔那家客栈,此刻,客栈房门紧闭,她跃上房顶,直奔二楼,轻敲窗户,里面传来一个十分苍老的声音:“谁啊?”

原来,孟元敬等人早已离开。她立刻跃下二楼,想起孟元敬并不愿让自己知道他在追查的事情,便决定不再找他打听情况,立刻按照舒真真提供的资料往另一个方向追去。

前面是川陕边境的那片森森的树林,露水下,茂密得寸步难行的深草里有股隐隐的血腥味。八名劲装大汉有些艰难地穿越了这片林地,终于上了一条大道,然后吹了声口哨,立刻,等在旁边的8骑快马闪出,众人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小帅早已寄存妥当,君玉跃出草丛,只身尾随了他们飞奔而去。

快到四川境内,天色完全黑了。

那八名大汉停了下来,这时半空忽然腾起一股火焰,其中一人低低吩咐一声,众人立刻往火焰的方向而去。

在一片空旷的野地上传来激烈兵器之声,一人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那八人立刻加入了混战之中。当日是十四,圆月当空,君玉隐身在一块大石边瞧得分明,地上横七竖八早已躺了几十名尸首,近十人在围攻中间的三人,而其中那长剑如风的白衣人正是朱渝!

那赶到的八名大汉,一下辨出形势,大部分兵器立刻向朱渝攻去。朱渝提了照胆,此时,白色的衣服上已经溅满了血迹,也分不清楚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一名大汉应声倒下,朱渝似是已杀红了眼睛,“照胆”又将一名大汉穿心而过,另几人见势不妙,立刻舍了对手团团围住了朱渝,几种兵器同时向朱渝攻来。朱渝脚步踉跄,显是早已受伤,眼看避之不及,忽然用一个极奇怪的手势反手挥剑,剑光一寒,却正是《手挥五弦》里面的一招“秣马华山”。

一人的肩头立刻被刺穿,另外两人马上攻来,却忽然眼前一花,只见月色下一道半圆的寒光,另外一柄普通之极的铁剑正使出了一招“游心太玄”。这柄普通的铁剑正是她随手从地上拣来的。“游心太玄”正好和“秣马华山”双剑合壁,剑气凌厉,两人不由得震退三步,虎口一麻兵器坠地。

朱渝赶上一步,长剑连挥,二人来不及反应,胸口已喷出血泉立刻倒地而亡。

另外二人稍一失神,又被朱渝和身边一人杀掉。片刻之间,地上又增加了五六具尸体,其余几人见对方忽增强援,不敢再战,领头之人吹了声口哨,立刻四散奔逃而去。

朱渝提了剑追出几步,又是一剑穿心,击中一个人的背心,那人立刻倒赴在地,气绝身亡。其余人等追之不及,逃之夭夭。

朱渝的衣服上、长剑上都滴着血。月光下,血是暗色的,浓浓的腥味弥漫了这片杂石乱沙的野地。

那三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人正是朱四槐,丞相府武功最高的两名卫士之一。

那三人惊疑地看一眼君玉,朱渝沉声道:“你们先到前面等我。”

朱四槐道:“公子,你要不要紧?”

朱渝摇摇头,三人不敢抗命,立刻离开。

月光下,朱渝双目血红,喘息不匀,又狂喜交加,嘴巴动了好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他死死地盯着君玉,君玉递给他一颗药丸,看着他吞下。这是君玉离开密室时,拓桑给她的,因为只有唯一的一颗,所以她一直珍重地藏在身边,现在,终于派上了它的用场。

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叹道:“你也坐下歇一会儿罢。”

朱渝依言坐了下来,依旧死死地盯着她。

“他们何故追杀你?”

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忽如一道鞭子狠狠地抽在朱渝身上。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绝境重生的时刻,是她,是那梦中之人和自己双剑合璧一招退敌。现在,自己只想就这样看着她,再也不听其他也不管其他任何事情。

君玉见他并不回答,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拓桑,他在哪里?”

犹如一块烧红的铁狠狠地烙在朱渝心上,这一刻,她只能看着自己、关心自己,可是,她却在问别人、牵挂别人。而她问的那人,在她的心中,从来都比自己重要得多。

朱渝忽然站了起来,厉声道:“你可曾也这般牵挂过我?”

君玉也站了起来:“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也牵挂过你!”

朱渝冷笑一声:“君公子相交满天下,可惜我朱渝从来就不是你的朋友,永远也不会是你的朋友。”

君玉想起他雪崩前的那声惨呼,默然地站在一边,心里无限酸楚。

朱渝又冷笑一声:“你终于还是知道拓桑的事情了?我早告诉你不要救我,现在后悔了吧……”

君玉迎着他的目光:“我永远也不会后悔救你,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

那清亮温柔的目光如利剑穿心,朱渝大笑起来:“是我陷害他的……”

“并非你陷害他……”君玉打断了他的话,大声道:“他并不无辜,他原本犯戒在先,而我就是害他犯戒的罪魁祸首!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并承担后果……赎罪的一天总会来到的……”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可是,朱渝,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你是在求我放过他?饶他一命?”朱渝狂笑起来。

“如果拓桑要靠别人为他乞命才能活下去,他也就不是拓桑了……”君玉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声音出奇得平静:“这世界上谁人能长生不死?或迟或早,我们都会死的,死亡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声音太过平静,黑色的眼睛也如枯井里的水,朱渝心里一沉,喃喃低声道:“君玉,你……你……”

他的声音十分细微,君玉也没有注意听,好一会儿,忽然深深看他一眼:“朱渝,你多保重。你一定要多保重。如果能不回京城,就再也不要回去了。”

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他往青海方向去了,你再不及时赶去,只怕就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朱渝的声音从背后远远传来,全然的歇斯底里,充满绝望。

君玉放慢脚步,眼泪湿了脸颊,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跑回去拥抱一下他。可是,一阵风吹过,朱渝的声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光下,朱渝弯下腰去,像一只受伤的鸵鸟。他受的伤并不重,又服下了君玉给的灵药,他的伤痕都在心里。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失去一切,甚至失去这个世界。

他拿了大哥的剑谱,学会了《手挥五弦》,也和梦中都难以靠近的女子双剑合壁,一招退敌。可是,那从来就不曾属于自己也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的梦中女子,终于还是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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