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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无妃(1070)

痛苦的是,为什么自己的妻子不向着自己;

痛苦的是,为什么自己的妻子,总是超越了妻子的范围——她仿佛在继承父皇的意志,继承天下的大业——只偏偏不是自己的妻子!

她不爱自己,从来没有允许过自己这样躺在她的身边。

就连她怀孕待产,行动艰难的那些日子,她都不许自己呆在她的床上——只能让自己厚着脸皮,在一侧的床榻。

永远没法这样真正的毫无距离,清醒而明白的拥抱。

也只有在她这样完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自己才敢真正像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个丈夫了!

就连父皇的阴影,都彻底不放在眼里了。

甚至儿子,他都顾不得了。

小小的孩子,他其实是明白的。所以,他从来不曾问过自己的妈妈是谁。因为,他一直知道是谁。

不然,谁会那样深切的关爱,怜悯?谁会那样舍命救护,殚精竭虑?

他也不懂得世俗的道德,只知道,只希望,自己最喜欢的人,要在一起,才安全。

正文 3727.第3727章 理解和怜悯(5K)

弘文帝从此公然留宿慈宁宫,没有躲避任何人的耳目。

但是,谁敢多言半句?

而凡是闻声来探望的大臣们,宗亲们,全被限制在外,到后来,弘文帝心烦起来,干脆将他们完全限制在半山腰的大臣居住地,再也不许踏上来半步。

一时间,猜忌声四起,众臣都忧心忡忡,冯太后中毒,生死不知,陛下又不提到底何时回到平城,到后来追问多了,便下令就地呆着,一应事情,暂由京兆王处理。

这一日,弘文帝秘密召见了东阳王和京兆王两位老王爷。

二人终于见到弘文帝,但见弘文帝的神色,都吓了一跳。弘文帝面如死灰,但是,神情十分镇定而平淡,只淡淡道:“二位王爷也许都知道了,太后中毒了。”

京兆王急忙道:“这是李欣和朱钧两个逆贼所为,已经全部抓获,只等处决了。”

东阳王也说:“李欣这厮不知好歹,反而恩将仇报,陷陛下于不义之地……”

弘文帝摇摇头,不是他们陷自己于不义之地,是自己早就在不义之地了。

二人虽然见他憔悴,但是,看不出他的灰心绝望之色,也拿不准弘文帝在此事上,到底是什么样一个态度。是全力抢救冯太后做做“儿子”的样子给大家看,还是有别的原因?

二人不敢轻易下判断,只各自在心里嘀咕。

没道理,冯太后和弘文帝已经到了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了,他反而对冯太后之死,充满悲哀?难道这不是他所渴望的?

当然没有人敢把这些话说出口。

甚至连起码的表露都不敢。

伴君如伴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李欣和朱钧的株连九族,仍在眼前。

“二位王爷暂时处理朝中大事,除了前线军事外,其他的暂时不必禀报朕。”

“是。”

二人退下。

当然早有鲜卑贵族或者汉族大臣,都在打望相关的消息。尤其是陆泰。这一日,便硬着头皮去京兆王的府邸拜会。

名义上是拜会,当然是为了打探消息。

京兆王是何许人也?一听得陆泰来了,又知道他是这一次诛杀李欣,举报李欣的“功臣”,知道里面必然有蹊跷,本是不欲和他见面,但禁不住陆泰苦求,便答应让他入内。

二人在密室里坐定。

陆泰迫不及待,直奔主题:“冯太后醒了没有?”

京兆王摇摇头:“看样子很难。已经昏迷了快两天了。”

陆泰眼里露出惊惧之色,如果冯太后醒不来,自己的小命怎么办?可是,如果醒来了,又不见得就能饶恕自己。

他的心情之复杂,完全在众人之上。

京兆王这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泰见他完全不知情,当然不会回答他,没商量几句,就回去了。这一回去,立即召集了自己的几名亲信。

当大家听得冯太后没有醒来时,他的谋士就笑了:“大人不必担忧。冯太后不醒来,是大好事啊。”

陆泰怒道:“那个女人死了,我的命怎么办?”

“大人此言差矣。如今陛下朝朝暮暮守在慈宁宫,无外乎是告诉世人,他对冯太后一片孝心,无可指责而已。大人想想,陛下杀死李奕,又放了李欣,然后又是李欣下毒杀死冯太后……这一切,就算是冯太后醒来,就能一笔勾销?陛下现在不过是做作高姿态而已。我估计,冯太后根本就醒不了了……如果她就此一命呜呼,替罪羊李欣和朱钧为她殉葬,这是必然的;但是,跟你大人有什么相干?陛下应该绝不会扩大打击面。她真正死了,大人才能平安无虞……”

陆泰大喜过望:“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那个女人要是活着,迟早会挑我的刺,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如果死了,岂不是一劳永逸?”

谋士低声道:“大人应该关心的是陛下对小太子的态度……”

陆泰又是一喜,不以为然:“冯太后一死,小太子还算得了什么?小太子的生母早已被处死了,外戚没有任何依靠;而据我所知,米贵妃很可能会做皇后。子以母贵,如果米贵妃做了皇后娘娘,她的儿子便是嫡子,当然就有资格做太子了……”

“既然如此,不妨叫米贵妃娘娘早作准备。大人想必也知道,睿亲王,对于皇族来说,这个封号意味着什么。我北国历史上,有两位皇帝都是以睿亲王的身份登基的;甚至包括先帝,也是最早获封睿亲王,后来才做太子的……”

陆泰越听越是惊喜,他见弘文帝滞留慈宁宫,怕的便是弘文帝真的担心冯太后的死生。毕竟,弘文帝前几年和冯太后的关系是很不错的。现在方如释重负,弘文帝,毕竟是鲜卑人的皇帝,怎么可能真正挂心那个女人的死生?

他所担心的——或者说,他所表演的,无非是一个儿子——对庶母的“孝道”而已。

只要这一关一过,天下,自然就成了鲜卑人的天下。

由此,弘文帝的一切荒诞行为,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做戏!

这是他们对这个韬光养晦的鲜卑皇帝的唯一解读——滞留在慈宁宫,是为了做戏。

这也是鲜卑贵族们所乐于看到,也乐于接受的。

如果冯太后一方马上就要遭遇灭顶之灾了,那么,做做戏,其实也无关紧要。

所以,竟然没有人认为弘文帝有什么不妥。

弘文帝自己当然也不曾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妥。

这已经是冯太后昏迷的第三个夜晚了。

她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是也没恶化。但是,宏儿已经熬不住了,对父皇的“太后马上就会醒来”的空泛的安慰已经不相信了。

到天色渐黑的时候,他还是不见太后醒来时,哇的一声就哭起来。

弘文帝心乱如麻,也逐渐地失去了分寸。见儿子一哭,更是焦虑,只拉住儿子的手,连安慰他也没法。

孩子哭了好一会儿,听得小小的通报声,正是道长来了。

他如见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放开父皇的手,跑上去:“道长爷爷,快看太后……太后要醒了么?”

“贫道一定尽力而为。小殿下,你放心吧。”

道长喟叹一声,语气如在耳语:“正是上次救了你和太后的那位老神仙送的。”

“是他?”孩子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