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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无妃(1174)

嘴里发出轻微的声音,几乎在喃喃自语:“陛下,您的冤屈,臣等都知道了。臣等一定为您报仇雪恨,让那个孽种滚下宝座!”

他的声音充满了肃穆,敬重,忠诚。

祷告完毕,耳边听得呼呼的风声。

他忽然冲出去。

旁边的大树上,人影一闪。

他的腰刀已经出鞘,怒吼一声:“弓弩手……”

仔细地一看,那8名原本跪着的侍卫,不知何时,忽然已经分散开,站立的位置,正是一个半圆的弧形,正好将这个坟墓包围。

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强弓。

甚至将这颗千年古树包围得水泄不通。

只有那个戴着斗笠的人影,慢慢地露出了他的身子——只能看着他高高的头颅,高高的身子,甚至敏捷的身手。

京兆王心里一抖,忽然觉得这身影那么熟悉,形如鬼魅。必须除掉此人!一定要除掉此人!他不假思索,大吼一声:“放箭!”

箭镞密密麻麻地,几乎立刻就要将此人射成刺猬,绝对没有半点逃生的希望。

就在这时,那人的身子忽然一矮。

斗笠伸展,整个人仿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鹏鸟。

无数的箭簇,就射在他的斗篷上。

这一瞬间,京兆王再一次靠前,将他看得那么清楚——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那背影也是熟悉的。

尤其是他的姿势——那是标准的龙行虎步。

他心里一抖,忽然想起乙浑——弘文帝如何假死骗过乙浑,一举格杀了这个群臣。

他更是心慌意乱,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此人活着离开,声音也在发抖:“快,赶紧击杀此贼……格杀勿论,赏赐千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第一轮不中,这些强悍的弓弩手们,一跃而起。他们的位置,本来是在高处,如此,更是居高临下。

又是一轮弓弩射出。

那个戴斗笠的人,身子忽然一矮,旁边都是密密麻麻的野草,长势茂盛,还有杂生的灌木丛,箭簇上去,和灌木丛纠葛,就如一只不会走动的豪猪。

四下没有了声音,京兆王更是急不可耐,猛冲上去,亲自拿起了箭。气急败坏:“快,必须抓住他,抓住这个刺客……”

就在这时,深草丛里,忽然动了一下。

京兆王大吼一声扑上去。

他本是鲜卑族里著名的勇士,年轻的时候,在各种较量里,都仅次于罗迦,甚至某一次,他的箭术还超过了罗迦。

这时,一只灰兔从深草里钻出来。

弓弩手们放松了一下。

但是,京兆王却一点也没有放松。

他心里一动,忽然变换了方向,嗖嗖的,连续几箭射出。

但听得草丛里,一声闷哼。

若有似无。

其他人都没听见,他却听见了,心里一喜,再一次冲上去。眼看,这个人绝对逃不了。他至少中了一箭。

正在此时,听得急促的脚步声,正是御林军总教头周鸿的声音:“王爷,出了什么事情?”

京兆王生生地停下脚步,回头,但见周鸿率领着一大队御林军已经跑过来。周鸿诧异地看着这周围剑拔弩张的气势,如经历了一场战争。和先帝陵墓前的肃穆,形成了迥异。尤其,地上还有一堆的箭簇。

先帝陵墓,谁人敢如此嚣张?

要知道,在历朝历代的先帝陵墓前见血,都是一件大不敬的事情。他面色沉黯,瞪着一队弓弩手:“这里是先帝陵墓,岂可如此失礼?”

领头的弓弩手唯唯诺诺,不敢回答。

京兆王眼神凌厉:“这里有刺客。”

周鸿好生惊讶:“刺客?是刺杀王爷的?刺客在哪里?”

京兆王一时竟然不好辩驳。刺客是刺杀谁的?

刺杀先帝?

刺杀自己?

简直是一个笑话。

眼看周鸿的目光,又辗转落在了那队弓弩手身上,再一次回来,又看着京兆王。

祭拜先帝陵墓,带着如此强大的弓弩手,这算什么呢?而且,弓弩手本该在下面,不许靠近,现在,却都站在了先帝陵墓的上方。

京兆王心里也暗暗叫苦,他今日只是来试探一下,并没有其他打算,却不料无意中看到如此奇怪的现象。心知,敌人已经出洞,但是,这次杀不了,必将后患无穷。尤其是弓弩手上了先帝陵墓高处,更是不好解释。

但是,他毕竟位高权重,此时,反而不慌不忙,先挥退了弓弩手,才说:“忽然出现刺客,一时情急,我怕有歹人破坏了先帝的坟墓。”

周鸿恭敬垂手:“王爷,这里可以交给小人,王爷请回吧。”

京兆王再一次看了一眼那草丛,忽然几步跨过去,果然,草丛里,一带血迹。

可是,风一吹来,草丛一浪一浪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他自知追逐无望,只得悻悻退去。

又一阵风过去,草浪都稀疏起来。

太阳透过树缝,洒在草地上,巴掌大小的叶子,投射出一叠一叠的阴影。

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停下脚步,在他身后,洒下了淡淡的血迹,点点落在草丛上。他紧紧地捂住手臂,不让那如注的鲜血滴得更加厉害。

他停下脚步,强忍住疼,忽然用力,一把拔出了肩头的箭簇。

一看,那箭簇竟然是带一点淡淡的黑色——上面是有鲜卑族常用的那种毒,虽然轻微,但是,多了也会立即致人死命。

他一咬牙,反手包自己的胳臂,但是,包不住,十分吃力,手也软下来。

这时,眼前忽然一花,一个人跑过来,声音焦虑,一把捉住了他受伤的胳膊:“快点躺下,不要动,一动也不要动……”

他眼前一黑,依言躺下去。

心里忽然觉得很安稳。

她顾不得多说,张嘴就吸在他的肩膀上,很快,便是一大口的黑血。她连续吸了好几口,然后,睁眼四处看看,随手采摘了旁边的一簇野蒿,揉碎了,弄成一个大团,敷在他的肩膀上。

罗迦并未昏迷,只是觉得疲倦,一直仔细地看着她做这样的事情。山上天气凉爽,她额头上却全是细细的汗水。

他忽然笑起来,另一只完好的手臂伸出去,抱住她的肩头,柔声道:“小东西,你怎么来得如此及时?”

芳菲心有余悸,又气急败坏,“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冒险?真是吓死我了。这些天,我一直心神不宁,老是觉得会出什么事情。你倒好,竟然去招惹京兆王,你是不是疯了?”

罗迦的眼神慢慢地黯淡下去。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果然是他!他果然有了二心。”

芳菲不以为然,权臣多的是,但是,犯得着他自己去冒险?

她恨恨地敲一下他的胳膊。他龇牙咧嘴,痛得难忍:“喂,小东西,你轻一点。”

“你也晓得痛?晓得疼,你干嘛这样?”

罗迦躺在草地上,只拉紧她的手,没有做声。

芳菲恨恨地瞪着他,好一会儿,才叹道:“陛下,你已经警告他了!但是,看看他是如何报答你的好意的?就是对你必杀?”

罗迦也长叹一声,自己现身,警告过京兆王了。尤其是那件斗篷,那是他生前最常用的标志之一,记得某一次穿上了问芳菲帅不帅,芳菲还说,自己像一个黑魔王。

京兆王当然也是知道的。

芳菲没有责怪下去,其实,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意?京兆王是他唯一的兄弟了——可谓这世上最后的手足,同父同母,早前,兄弟关系一直亲密。所以,总不愿意,眼睁睁地再来一个兄弟相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