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真正成为了一种文明的融合兴盛者。
传承的距离走得更远。
赢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宏儿!
他苦苦寻思,理想和现实,自己和她,到底是谁赢了谁输了?
良久,蓦然明白一点:
宏儿,他本就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鲜卑人!
他有一半的血统是她的——是当年的大燕国女奴,小芳菲的。
从来都是不安分的,雀跃的,从神殿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从她和诸神辩论伏羲和纵目神的起源时就已经注定了。父皇惧她,始于那时;自己惧她,何尝又不是同时?
就是这一点,之前的前半生,他一直忽略了。
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宏儿的血统,就注定了,他能这么做,而别人根本就做不到。
而自己和她争斗的半世啊!
他笑容满面,却泪如雨下。
这一生,他曾经以为,自己再也流不出任何的泪水了。
那个女人,她做到了北国的列祖列宗生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就像她在他陵墓之前回报的四件大事。这四件事,千年前有两个比冯太后著名许多的人物也做过:商鞅变法,吴起也变法,可最后,他们都不得善终,被腰斩了、被车裂了。再后来,王安石变法,张居正等也变法,却也都各种原因不得善终,草草了事。唯有冯太后这一场女人主导的变法,是中国历史上唯一善始善终并且影响深远的一场胜利。
千古第一后,名不虚传。
五千年女人史,武则天第一,冯太后第二。(这句是我本人给的评价。)
正文 3908.第3908章 千古第一后3
从此,再无叱咤风云冯太后。
隐隐地,耳边有人说话:
“我是芳菲,你呢?你给我苹果吗?真的吗?这些都给我?”
“你生病了,有人在你的饭里下毒……”
“你喜欢栗子么?我给你剥好不好?”
“我给你做白切鸡好不好?”
“呀,这是你给我画的画?我看看像不像我……呵,不怎么像呢,画得比我漂亮……你说,我有这么漂亮吗?”
“弘,我是爱你的……一直都是爱你的……你不要死……不要死……”
那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就是因为这句话,无数的日子,无数的煎熬,无数的机会,无数的理想和目标,无数的痛下杀手……甚至族人的冀望,甚至族人的拥戴,甚至全部的心血和凝聚的全部的力量……最后,都烟消云散!!
就连恨,也没了勇气。
……
临窗的少女,风姿绰约,描眉画眼,就像一幅定格了许久的画。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生不同枕,死不同穴。
建立了这一切丰功伟绩之后,她几乎和整个北国的祖先断绝了一切的关系!
就好想她本来就是无牵无挂来去一个人。
甚至,连和那一片土地上的列祖列宗一起享受荣耀和香火她都不愿意。
甚至,连北武当,都被她彻底抛之脑后。
恍恍惚惚二十载,最后,是她一个人魂归他乡。
云中北顾是方山,永团名陵闭玉颜。
艳骨已消黄壤下,荒坟犹在翠微间。
春深岩畔花争放,秋尽祠前草自斑。
欲吊香魂何处问?古碑零落水潺瑗。
(唐-温庭筠)
芳草斜阳,一蓑烟雨。
龙马一声嘶鸣。
他跳上马背,一扬鞭子,龙马远遁,只洒下一地的泪水……
一直到岁月的尽头。
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正文 3909.第3909章 千古第一后4
冯太后入土为安,整个北武当行宫,已经彻底搬迁。
当年繁华无比的陪读,逐渐地,要沉淀成历史的记忆了。
历史选择了另外一个更加繁华的地方。
北武当,逐渐变成了一个历史名词。
所有人都跟随年轻有为的皇帝忙碌于迁都洛阳的路上——那是几代人梦寐以求的花都。当然,很多人也不愿意。
尤其是那些年老的鲜卑贵族们,他们好说歹说,老是以洛阳天气濡湿燥热为由,不愿意离开平城。
但是,这些问题,北武当已经不再关心了。
那是年轻的皇帝的问题。他的名号,开始变得响当当的——北魏孝文帝。
北魏孝文帝,大名拓跋宏!身后得享“高祖”庙号。
小名李欢。
他和他的父亲拓跋弘,名字相差一个字,名声却相差一万倍。
以中兴之帝王身份,身后得以庙号“高祖”!其殊荣,史上只此一个,别无分店。
秉承太后懿旨,迁都洛阳。
但是,之前太后并未告诉他该怎么办。
一切,都要他亲自做出决断。
就如冯太后生前所言,迁都的决定一旦召开天下,便遇到极其强烈的反对。
反对的自然是鲜卑贵族们。
他们实在是不愿意从平城到洛阳——几千里距离是小事,问题是,他们的生活习惯和南人的男耕女织完全不同。在马背上生活惯了的人,谁愿意?
语言不通;服饰不同;生活方式不同。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谁愿意这样长途奔波?
别说那么大规模的整个都城,整个国家的迁徙,就算现在的三峡大搬迁,也多少累累血泪。
就算孝文帝大人经过了极其严格的考察,有了充足的准备,有一万个光辉的理由,也没有强行拆迁,反对之声,也尘嚣尘上。
为此,鲜卑大臣们准备了无数的理由,无数的奏折,不分老少尊卑,只要皇帝一开口,他们就会辩驳。
正文 3910.第3910章 千古第一后5
这是冯太后死后第一次大规模的朝会。但凡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参与了。
就在大家摩拳擦掌地准备和皇帝一番唇枪舌剑时,没想到,皇帝绝口不提迁都的事情,只提出了一个主张:举全国之兵力进攻南朝。
众人面面相觑,皇帝大人你是不是疯了?
虽说上一次和南朝打仗取得了胜利,可是,毕竟只是长江边上的决战,无损南朝江南根本。现在劳师远袭,这么千里迢迢地直接打到南朝的都城健康(今南京),你行吗?
任何人都看出来,绝对不行!
地形遥远,粮草不继。
再说,难道南朝就乖乖坐在那里,毫不反抗,等你去攻打?
这是不可能的。
无论汉臣还是鲜卑大臣,都纷纷反对,最激烈的是新承袭的任城王。任城王本是冯太后提拔起来的,世袭王位,也是鲜卑族里相对很开明的代表,深得孝文帝信任,并且,他还是少数几个赞同迁都的代表。
现在好了,皇帝你不提什么迁都,却异想天开要去攻打南朝的都城。是不是太后一死,你马上就要乱干了?
他带头反对,“不行,陛下,现在用兵南朝,是极其不妥的。”
“如何不妥?”
“北国虽然比南朝强大得多,可是,要一举歼灭南朝,那是绝无可能的。当年前秦苻坚大帝威震天下,以100万雄兵,也不足以征服偏安的东晋小王朝,一场淝水之战,让强大的前秦土崩瓦解。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借口,贸然去用兵,岂不是自寻死路?”
皇帝勃然大怒:“国家是我的国家,你凭什么阻挠我用兵?”
任城王也怒了,直性子发作就不管了,脸红脖子粗的:“国家虽然是陛下的,但我是国家的大臣,明知用兵危险,我能不讲吗?再说太后生前也不主张打无把握之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