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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无妃(518)

唯有芳菲,呆呆地站在门口,既不前进,也不后退,身子微微倾斜,靠在墙上。

“娘娘,你怎么啦?”

“娘娘……”

张孃孃等吓呆了。皇后的额头上,竟然全是冷汗。

她挥手,只是挥手,微微闭着眼睛,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

太子跳下床来。

那门是半开着的。

他在里面,那一侧的门,刚好遮挡了他的身子,只能他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到他。

门口,芳菲斜着身子靠着墙壁。心里想的是,要走,赶紧走,赶紧离开,可是,腿却是软的,意志也是软弱的。

步子怎么都迈不开。

手撑在额头上,仿佛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忽然跛了足,行走不便。

“芳菲!”

“芳菲?”

太子赤着脚站在地上,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觉得冷。

心里非常茫然,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想,她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备轿!”

她就要走了。

皇后的轿子,等在门口。

因为她怀孕,行动不便,轿子,便总是停在最方便的地方。

那轿子,是挂了红底绣花的帘子,描金线的龙纹凤纹,车帘内的正中,描绘着骑着五彩祥云的胖娃娃。那是陛下吩咐人弄的,这个胖娃娃,非常符合他的心意。

芳菲端端正正地走向轿子,两边的宫女,掀起了车帘子。

太子忽然跳起来,赤着脚,窜到门口,目光,便落在她身后的胖娃娃身上,那骑着五彩祥云的娃娃,那些龙纹凤纹,那些一去不返的日子。

“你快走!马上走!今后再也不许来我太子府!”。

王琚和米妃等都面色遽变,惨然地看着太子。

正文 1785.第1785章 刺杀10

王琚和米妃等都面色遽变,惨然地看着太子。

这是皇后啊!

殿下对她如此出言不逊,如果她报告给陛下,枕头风一吹,太子岂不是就大祸临头了?

“娘娘……”

她的神色依旧十分镇定,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摆驾回宫。”

八名侍卫,八名宫女。

皇后的派头依旧是很足的。

太子府,只有几名老仆送出去。

其他妃嫔都悄然躲藏在一边,无不战战兢兢,都不敢像昔日那样迎送——太子发话了,发怒了,谁敢得罪太子?

县官不如现管,就算是皇后,大家也不愿意先忤逆了太子。

芳菲在夕阳里,看着这道曾经熟悉的大门。

她缓缓道:“起轿!”

轿子出发。

轿夫们走得很稳,一点也没有颠簸。

她却觉得头疼如裂。

仿佛身子的一部分,在跟思维分裂开来。

皇宫那么近,又那么远,她紧紧地捂着心口,心想,怎么还不到呢?

为什么这距离忽然变得那么漫长?

此时,只想快点快点回去,躺在床上。也不要谁安慰,也不要谁理解,就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如此而已。

甚至连陛下都忘记了。

甚至不知道太子跟在身后,一个劲地怒吼:“滚……快滚……芳菲,你不要走……快停下来……”

“你滚啊……”

“芳菲……芳菲……你停下来……”

太子府的人,无不惊恐,太子竟然赤脚追着皇后的轿子。

这算怎么回事?

米妃战战兢兢地看着王琚。王琚还是老练一些,立即大声道:“快……快扶住殿下……”

几名侍卫抢上去,半拉半拖的搀扶住了他。太子眼睁睁地看着那轿子远去。

夕阳投射在他的脸上,照射在轿子的顶端。

一片的血红。

正文 1786.第1786章 刺杀11

他喃喃自语:“芳菲……我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皇后的轿子已经远去了。

无论他说什么,芳菲都已经听不到了。

唯有他,在懵懂中,彻底地惊恐!

轿子边,非常安静。

宫女们小跑步。

张孃孃也坐着轿子,因为她年纪大了,所以,每天出行的时候,芳菲总是让她也坐着轿子。

可是,此时,她的轿夫的速度,竟然完全跟不上皇后的。

情知不妙,却又没法问什么。

芳菲不言不动地坐在轿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快点回去!

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

甚至不管是哪里。

轿夫的速度很快,可她还是觉得慢。

却也不催促,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轿子里。

过了前面的小树林,就要走出太子府的花园了。

芳菲伸出头,看那一片有着栗子树的花园、果园,不经意地,昔日种种浮上心头。迷迷蒙蒙地,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游荡的那些日子——被殿下以散心,以欣赏美景为由,骗到这里,遇到三王子……然后,一切的一切,便是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

自己便是那只鱼!

只能死!

只是,记忆到了这里,便模糊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以后的一切,变成了一片空白,甚至悲哀都没有了。

轿子,终于过了这片树林,进入了转角的花径。

“嗖”的一声。那是风吹树叶的声音。非常的轻微,仿佛一根树枝,打在另一根树枝上!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异常。

那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此时,天色又晚了,整个地,便显得阴森森的。常青树的微微泛黄的叶子,遮天蔽日地笼罩着这一片土地,也足以遮蔽他的身影。

正文 1787.第1787章 刺杀12

连续五个日子,他整日整夜地伏击在这条路上,比最灵敏的猴子更灵敏,猿臂伸着,仿佛一条软体的动物,在枝丫之间荡漾,寻找着最合适的机会。

如今,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皇后的轿子依旧往前,因为皇后上轿子时的不停地催促,因为皇后坐的是四人的轿子,走得快一些,当然就更是把张孃孃等甩在了后面。此时,距离张孃孃等人,已经有一小段的距离了。

从黑的树林,描金的轿子,大红大黄的皇家的威风气派,在黑夜里,便显不出来了。

侍卫们分列两边,开路,威风凛凛。

但是,他们照旧是巡视着前后左右——当然不会看上面。

因为几乎没有大规模的袭击会来自己于树上。

而且,皇宫也很少有这类事情。按照这些日子的警备条件,是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的。

轿子刚到大树下!

谁也没有发现,轿子上已经多了一个黑衣人,他正是在微弱的风声里跳下来的——攀援着一棵树枝,如一只猴子一般,无声无息地落在轿子的顶端。

那是开着花窗的轿子,窗户是开着的。

芳菲太累了,靠着窗子,闭着眼睛,陷入了深深的假寐里。其实,也不是累,而是糊涂。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茫然的糊涂里,既不悲哀,也不心碎!

甚至连肚子隐隐的疼痛到越来越疼,都感觉不到!

整个人仿佛是麻木的!

世界上,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

只有一个自己。

一切的烦恼,忧虑,统统都没有。

就连自己受过怎么样的罪,都忘得精光,一点也想不起来。

她闭着眼睛,慢慢地,几乎要睡着了。

迷糊里,忽然看到李玉屏,那样温柔的温和的,胆小怕事的,声音低低的:“娘娘……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