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是祖器,任何教派的斗争,都不可能去摧毁共祖的祖器。显然阿当祭司也无意于去损毁本派的至尊宝贝。
罗迦立即辨明了,几乎狂吼起来:“快阻止他,快把他救下来……把阿当祭司救下来……”
他用的是“救”字。
两名灰衣甲士,已经如敏捷的猿猴,攀援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都拿着一种长长的钩子,但是,为了不伤及阿当祭司的性命,他们无法直接出击,只能挥出去,想打掉阿当祭司手里的火把。
可是,已经迟了。
太迟了。
只见阿当祭司手一扬,手里的火把已经点燃了胸口——的衣服!
那衣服上挂着一个袋子,里面全是明晃晃的决明子油。
他显然是早已做好准备的。
刹时,一股焦糊的味道,一股肉体的味道,冲天而出。
“我抗议……我抗议你们这些异端分子……抗议你们对大神不公……”
“天啦,阿当祭司****了……”
“为什么呀……”
“阿当祭司……”
一些小小的议论,也很快住口。
诺大的广场上,一片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那高高的祭祀台。
与此同时,阿当祭司已经变成了一个火人,一道血红的火光。火把扔下来,一些附着的木架也被点燃,开始往下掉。
两名灰衣甲士功亏一篑,一名灰衣甲士惨叫一声,被燃烧着落下来的木头架子砸中,竟然从数丈高的台子上掉了下来。
唯有阿当祭司的声嘶力竭:“烧死圣处女公主,维护神殿尊严……”
“严”字尚未落口,他整个人,已经倒下去,一落地,便点燃了下面的一堆木架子,熊熊的大火,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一堆烧焦的枯骨,终于真正永久地陪伴他的大神们去了。
正文 2144.第2144章 烈火焚情10
所有人,都感到冬天来了——浑身的筋骨血肉都在收缩。
就连一向收放自如的罗迦,也背脊冷嗖嗖的。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退回去的,退到芳菲身边,浑身湿淋淋的,仿佛刚从河里打捞出来。
芳菲狠狠握住他的手,指甲几乎要掐入他的肉里,整个人完全站不住了。
实在太过惨烈了。
谁也想不到阿当祭司会****。
以这么信徒、这么极端的方法!
这是属于真正的神圣的死法——那是信徒心目中,最至高无上的虔诚。
仅此一次,神殿在民众心目中的威慑力,更上一层楼。
阿当祭司,竟然以这样的方式作为最后的回击!
这何尝不是最有力,最狠毒的一击?
广场上,本来就汇聚了成千上万的教众。
就算是因为天黑了,军队有意疏散了许多人,但是此时还是有三五千人,终日不曾离去。
不知是谁带头,忽然,人群里响起震天价的喊声:
烧死圣处女公主!
维护神殿尊严!
……
烧死圣处女公主!
维护神殿尊严!
……
一个人的声音,变成了一群人的声音,然后,是几千人的声音。
一声一声,直冲云霄。
仿佛整个北国,都融合在了这样的声音里。
排山倒海一般地压来。
残酷的秋风。
紧接着,便是严冬。
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
秋日的最后几个小阳天,就如一个包裹着糖衣的假象——风平浪静之后,才是真正的绝杀!
芳菲惨然闭上眼睛。
“谁是圣处女公主?”
“她在哪里?”
“快交出来……”
“把人交出来……”
“要烧死她……要让她祭祀大神,祭祀阿当祭司……纳命来……”
正文 2145.第2145章 烈火焚情11
芳菲身子一轻,脚步很快离地,已经被陛下抱上了马背。
太子低吼一声:“父皇,快走……”
“陛下,快走……”
开道的御林军,左右的魏晨,张杰。
然后是太子,亲信大臣。
连步辇都舍弃了,众人直接上马。
那匹马,芳菲甚至看得那么清清楚楚,那是陛下的坐骑,是他最心爱的宝马。这一次,他也是随身带着。
原来,这不是无形的战争——而是有形的战争。
就算御林军完全拦住了围观众人,可是,那股激越的愤怒的情绪,岂能是三两下就能阻挡的?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栗。
神殿,前所未有的变成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地狱。
所有人,都如遭遇了生平的大敌,只知道往平城冲。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就连火把,也似乎永远也照不亮未来的路。
芳菲惨然低下头,陛下是平抱着自己的。她睁开眼睛,还能看到路边一晃而过的那些帝后步辇的仪仗、伞盖——层层的法架,那么威严地来,那么狼狈地去。
信仰的力量,何止要杀人!
就算是皇帝,皇后,也并不是真正能一手遮天的。
否则,朝代就不会那么频繁地更替了。
肚子一阵一阵地疼痛,胸口压抑得几乎要彻底窒息。她惨然闭上眼睛,几乎要晕过去。自己不该来的,真的不该来的。
要险中求胜,可是,这险——已经变成了噩梦。
“皇后……”
是罗迦的声音。
“芳菲,你支持住,我们就要到了,马上就要到了……”
“芳菲……”
她只觉得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却知道,陛下,比自己还要累了。
她紧紧咬着牙关,坐得稳稳的。甚至不能让自己的痛楚,有一星半点流泻出来。
正文 2146.第2146章 烈火焚情12
护城河边。
高高的桥。
这座桥,才修好两年。
非常宽大,可以供三辆马车,并排而行。
但是,此刻,桥已经开始摇摇晃晃,被砍得七零八落。
前面的士兵惊呼一声:“陛下,桥断了……桥断了……”
罗迦心里一沉。
路边都是尸体——无声无息的尸体。
仿佛是刚刚才倒下去的——在关键的部位,陷落了老大一块。显然是刚刚才破坏的,因为,安特烈等人的尸首不见——也就是说,是他们都离开了之后,才被毁坏的。零散的石块,散了一地。冲在最前面的一匹顶马来不及收蹄,已经冲进了河里,悲鸣一声,挣扎几下,就陷入了河心。
就是趁着那钟声响起,阿当祭司****的时候开始的。
连时间,都计算得十分精妙,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驻守大桥的士兵,像是遭到了一次突然的袭击,死得如此无声无息,甚至连警报都来不及发出。
兵部尚书陆丽冲到前面查看桥梁的被毁坏程度,这时,已经有好些人惊恐地大喊起来:“天啦,失火了……”
“平城失火了……”
一股灼热,一股热浪,一股火海……几乎如火山爆发一般。
可是,却不是从神殿的广场出来的。而是从平城发出来的。
平城里,一股冲天的浓烟,呼天抢地的呐喊,火光几乎映红了半边的天空。比刚才阿当祭司的****,何止壮观千百倍?
平城失火了。
能听到隐隐的哭泣的声音,男女奔逃的惨呼……整个城南,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