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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无妃(899)

芳菲仔细地听着,心里逐渐地有了点底了。

一切的古怪,都在魏晨身上。

自己不但没有伤风感冒,而且好好的;昨夜若是真的晕倒在了罗迦的坟墓之前,以那样冷硬的花岗岩的石板,自己非重病不可。而且,记忆中那种大裘的温暖,整个人安眠的状态。她情不自禁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嘴唇竟然是水汪汪的,仿佛被人亲吻过。

她心里一动:“没事了,张孃孃,你先去休息吧。你年纪大了,担忧了一夜,也受不了这样的折腾了。”

张孃孃好生感慨:“太后,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先帝泉下有知,也不希望您出什么意外。”

芳菲点点头,等张孃孃一走,马上反锁了房门,急不可耐地拿了一面菱花镜走到窗边;明亮的阳光下,她看到自己的嘴唇,不禁呆了——那嘴唇那么红,那么艳,甚至还有淡淡的痕迹——是被人狠狠地亲吻,狠狠地咬过那样的痕迹。

她忽然面红心跳,整个人,仿佛要跳起来。

死罗迦!

该死的罗迦!

他不出来,自然有他的道理。

她兴奋得几乎要冲出去,大声地喊,大声地叫,大声地歌唱。

但是,却捂着嘴巴,只是偷偷地笑。

弘文帝,从小怕人家抢夺他的太子之位;现在,当然怕人家觊觎他的皇帝之位,纵然是父亲也不行。罗迦啊,可怜的罗迦,难怪他鬼头鬼脑的,根本不敢露面。

她笑嘻嘻的,一头栽倒在床上,几乎在床上翻了一个大跟斗。

睡觉!

甜蜜地睡一觉再说。

冯太后这一觉,一直睡到晌午。

人躺在床上,其实是醒着的。她大模大样地躺着,等着罗迦的出现。但是,没有。

直到午时,都没有丝毫人影。

死罗迦,自己不是说了,令他午时出现的么?哪怕装神弄鬼也好啊;

她一再地伸长脖子看太阳,甚至反反复复地走到窗口观察,但是,始终没有分毫的影子。

“芳菲,只要你治好了皇儿,我就把自己奖励给你!”

她恨恨的,为什么不先把他自己奖励给自己再说?

一再的算计,真是个阴险小人。

如果治不好太子呢?那他是不是就一辈子不出现了?

她干脆躺在床上,连午饭也不肯吃了。

宫人们不知道冯太后因何赌气,也不敢去问。

玄武宫不时派人来催请,因为弘文帝还没醒来。连续三次,她已经彻底不耐烦起来,只让人按时喂弘文帝吃药,其他的事情,先不要再来烦自己了。

这一日都心神不宁,仿佛一种强烈的对抗:赌罗迦的出现!

他出现,自己就施救。否则,一切免谈。

可是,对于这一点,却没有把握。难道他不出现,自己就真的不管太子的死活?眼看,太阳一点一点的西斜,而玄武宫不停传来消息,弘文帝毫无醒转的迹象。

到黄昏的时候,她再也坐不住了,飞奔到了弘文帝的病床之前。

正文 3221.第3221章 智斗罗迦(5K)

她一转身,罗迦就悄然从隐蔽处出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个死丫头,她的空城计,对付儿子还差不多。跟自己玩儿这一套,至少还得等十年!

心里的苦衷,谁人知道呢!自己要真出现了,她那个脾气,肯定没法再装得悲悲切切的,若是稍稍走漏了一点风声,岂不天下大乱。

而且,自己早就慎重其事地做出了承诺,她还想得寸进尺!

玄武宫,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因为弘文帝昨夜本来有一丝好转的迹象,可是,快到清晨时醒了一次,却不知为何,忽然惨叫几声,就再次晕了过去。

众人一看到冯太后,再也不如昨日一般有信心了。魏启元躬身请安,心里暗骂,这个女人,要摆架子,也不是现在吧。弘文帝都成这样了,她还三催四请也不来。可是,嘴里却恭敬得要命:“太后,陛下就靠您了!”

芳菲根本就不理他,大步进去,但见寝宫里,碎掉一地的药碗,药汁……忙忙碌碌的御医们,任城王正在焦头烂额,但见冯太后一来,简直如释重负:“太后,快,您快看看,陛下,他又发病了,他不肯服药……”原来,他们早上按照芳菲的吩咐,给弘文帝喂药的时候,弘文帝忽然有些清醒,又开始发作起来,将药碗全部打翻了。

皇帝金口玉言,他喊一声滚,谁敢继续留在原地送死?众人无奈,谁也不敢继续灌下去。

芳菲也简直头大如斗。这个弘文帝,为什么像小孩子一样,逮住机会就撒泼?她气急败坏,却又没法在人前斥责什么,只能令人赶紧打扫。

她走到弘文帝身边,却见弘文帝,别说好转,简直比昨日更坏。她这才急了,忙问:“你们什么时候喂的药?”

“回太后,喂了好几次了,但是,陛下都吐了……您看,简直毫无办法……”

任城王赶紧道:“太后,还是只能劳驾您了,陛下,他只肯听您一个人的话。”

芳菲皱着眉头,看新端上来的药,喊了两名宫女做帮手。

弘文帝再次被搀扶起来,芳菲按照昨日的方法,继续喂他药汁。可是,这一日,却不是那么顺利了,弘文帝忽然睁开眼睛,众人一喜,却发现不对劲,弘文帝的目光是散乱的,不聚焦,就如回光返照时候的疯狂。也许是看到了药碗,也许是看到了那两名宫女。他的目光拼命转动,却不知道往后看,忽然就生气起来,一挥手,就打向药碗:“滚开……都滚出去……滚……你们都想害死朕……滚……”

这个弘文帝,戒备心竟然如此强。

一名宫女躲闪不及,药汁倒在她身上,药碗也摔在地上成了两半。

“滚,都滚出去……”

芳菲气急败坏,一把捉住他的手:“陛下,你干什么?”

这声音,仿佛那么熟悉,又那么冷酷无情。弘文帝转动眼珠子,看着她,狠狠地盯着她。可是,身后的这张脸,是花的,就如他的视线一般,越来越看不清楚是谁。

“陛下,服药了,你才能好起来,喝吧,啊,喝吧?”

他只能看到她的嘴唇翕动,上下之间的翻卷,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快,马上灌下去……”

众人抓紧机会,将药汁再次灌了下去。但是,弘文帝却开始呕吐,吐出来的,全是清水,虚脱得已经完全不成样子了。

这一日,他的情况一直是这样,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芳菲心里一沉:“马上新熬药。”

“是,太后开的方子,正在煎熬,马上就要好了。”

“好了立即送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药汁再次送来。

芳菲一挥手:“你们全部退下。”

魏启元迟疑着:“太后,老奴留下帮忙吧。要喂药,一个人可不成啊。”

“退下!”

门关上,夕阳从窗户照射进来,暗暗的,一种血红一般的阴影。那是弘文帝脸上的阴影,就如这一层血红,仿佛要跟着太阳一起下沉。

那是一种令人心碎的感觉,甚至击碎了和罗迦的赌气。

不,他不是赌注!从来不是,太子,他从来不该是赌注。

芳菲看一眼夕阳,慢慢地坐下去,就坐在弘文帝的床前,弯下腰去,看着他的脸,贴着他的耳朵,声音冷酷无情:“陛下,你别吓唬我!你再不服药,我就真的不管你的死活了。”

呼吸声那么淡,昏迷中的人,完全不在意任何人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