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不时亮起来，微信响个不停。但是，她毫无心绪。
这一夜，连“抠脚大汉”都懒得搭理了。
只是，再大的痛苦，慢慢都会淡化——汪东林说得对：分手就是分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是，她想，小觉今天上门之后，是不是便是二人的最后一面了？
当黄妈推开房门时，不由得皱着眉头停下来：屋子里强烈的酒味熏得人几乎要呕吐。
无数空空的酒瓶，呕吐物，儿子就躺在客厅中央，整个人成了一滩烂泥。
昔日的意气风发再也不见踪影。
她急了，奔过去想要扶起儿子：“儿子……儿子……我的天啦……你怎么喝这么多？”
黄小觉手里还举着酒瓶，眼睛很花，也不看来人，只是举起来一个劲地猛喝。
黄妈伸手去夺酒瓶子，他双眼血红：“你干什么？”
“儿子……是我呀……是妈妈呀……儿子，别喝了……再喝下去会伤身的……”
是妈妈，妈妈——
“我们第一次分手是因为你妈妈，第二次分手也是因为你妈妈！小觉，你自己清楚！”
是谁在说话？
他悚然心惊，四处张望，似醒非醒。
“儿子，别喝了……你这样喝下去不行啊，会酒精中毒的……”
黄小觉推开她，又继续喝。
这是刚刚装修好的新房子——也是他定下的婚房——可是，偌大空间，空空荡荡，新婚之夜终究成了泡影。
无数个夜晚，曾经无数次追问自己：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努力工作，善待亲友，积极向上，为的是什么？最初的初衷是什么？
正文 535.第535章 节奏8
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有能掌控自己爱情命运的能力吗？
本以为能力足够了，原来，还是不够。
当初千辛万苦二人才复合，可因为母亲一棍子下去，什么都完蛋了。
他绝望得出奇。
黄妈从未见儿子如此消沉颓废过，吓得语无伦次：“儿子……小觉，妈求你了，求你别喝了……你起来吧，无论你要做什么妈妈都答应你……”
“好，那你去把细细找回来……你去把细细给我找回来……”
黄妈讪讪的，接不下去。
“去呀……你去呀……你叫细细回来……当时我说要结婚，你们反对……我领结婚证，你们也反对……现在好了，你们终于把她赶走了，满意了吧？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
“你不满意她，你告诉我呀……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每次都趁我不在动手脚？为了让你满意，我一次次让步，可是，妈，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他忽然匍匐在地，呜呜的哭起来。
“儿子……儿子……唉，儿子……”
“妈，我好难受……我好难受……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细细到底哪点不好了？你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她？”
黄妈简直无法回答。
“我这一辈子什么都听你的，从没让你和我爸操心过，可是，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让我自己做一次主？为什么？我就喜欢细细……就喜欢她，就不行吗？”
“……”
“我孝顺你们，你们就从来不愿意为我付出一点吗？凭什么你们满意才行？我自己满意就不行？”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浑身酒气更是熏天。
黄妈但见儿子这样，简直是心若刀割，也哭起来：“儿子，我是为你好呀……你一直是我们家族的骄傲，我是不想让那样的女人玷污了你的名声……儿子，你能找到更好的，你怎么就不醒醒呢？”
“不会……没人比细细更好了……好，我如你们愿，这一辈子我也不结婚了……我找的你们不满意，你们给我找的，我也绝对不会满意……我成全你们，我再也不结婚了……”
他狠狠瞪着她，身子一歪便倒在地上。
“儿子……儿子……天啦，儿子，你快醒醒……”
手忙脚乱中，黄父大步走进来。
黄妈又惊又怕：“老头子，儿子怎么了？送医院吧？耽误不得呀……”
老黄摇摇头：“没事，他喝太多了，睡一觉就会好起来。”
二人七手八脚将黄小觉搬到床上，他喝得太多，不停地开始呕吐，晦气熏天。二老好不容易伺候得他不吐了，他昏昏沉沉睡去，二人也差点累瘫了。
这才留意四周，但见散开着无数的小玩意，衣服，包包，首饰，鞋子……黄妈一件件的看去，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原来，竟然这么多东西。
这些东西全是儿子送给颜细细的。
虽然早就知道儿子爱她，被她吃得死死的，出手从来没有吝啬过，但是，也没料到竟然送了这么多礼物。
正文 536.第536章 节奏9
而且，全是很拿得出手的，尤其是那些衣服，虽然不算什么超级奢侈品，但全是质量版型上乘货色，巴宝莉的风衣三四件，甚至连发夹都是亚历山大这种动辄两三千元一个的，而且还有三四个。难怪每次看到颜细细，总觉得这穷女看起来一次比一次显得“白富美”。
原来，都是儿子的功劳。
还有儿子的工资卡，存折——她深深震惊，她之前从不知道儿子把这些都交给她了。
只是，这些东西，她一件不少的还回来了。
送出去的时候何等满含期待情深意浓？儿子拿着这些东西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两老相对而坐，愁眉苦脸。
黄妈泣不成声：“老头子，你说儿子要是长期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老黄淡淡的：“你放心，他不会长期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已经递交了调职申请，不是去香港就是去美国，再也不会长期呆在这里了。”
黄妈面如土色，几乎惊跳起来。
“天啦，这是谁说的？老头子，谁告诉你的？”
“小觉昨天才告诉我的。他说，过一段时间他就会走了，让我俩好好保重。”
黄妈浑身如坠入冰窖一般。
唯一的儿子要走了。
他是因为工作而去，更是为了逃避情伤——自己和老黄肯定没法跟着去。
人老了，自然就是希望子女长期留在身边，便于照顾。就算不需要他们伺候，也是个情感慰藉。之所以强烈反对颜细细，无非是觉得自己儿子值得更好的。也是打算着找个更好更千依百顺的儿媳妇，早点抱孙子，和和乐乐，一家团聚，享受个天伦之美。
可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居然是逼得儿子远走高飞。
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儿子要是去了香港甚至美国，什么时候才见得到一面？还能像本城这样随时回家吃饭喝茶陪伴双老？
她痛哭失声：“老头，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你又能如何？儿子下了决心要走，谁能留得住？”
“不行，一定要儿子留下来。他要是走了，我们怎么办？”
“留下来？你让他怎么留下来？老太婆，唉，也不是我埋怨你，你怎么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呢？要不是你多事，伤透了儿子的心，何至于此？”
黄妈六神无主，只是抹眼泪。
半晌，忽然问：“老头，你说，要是颜细细肯跟儿子和好，那儿子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得了吧。颜细细还能跟我们儿子和好？你以为是小孩子玩过家家？都闹成这样了，她岂肯和好？”
黄妈再也不敢吭声了。
一架打下来，颜细细是跟黄家的所有亲戚都翻脸了。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纵然是她自己，想起这一点也不自在：如何让亲友面对一个跟婆婆动手的儿媳妇？
丢不起这个人呀。
没可能再接受颜细细做自己的儿媳妇了。
绝不可能。
父母的面子，总是大过于子女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