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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233)+番外

作者: 三春景 阅读记录

红妃出门的时候戴了一顶帷帽,她一边笑一边将摘下的帷帽从旁拿起,站好后还对耶律阿齐点了点头:“船上地方小,奴跳一支《凌波舞》罢,世子要一直看哦!”

此时跳《凌波舞》会用一个水晶珠装饰做帽帘的花帽子做舞蹈道具,红妃眼下就用帷帽代替了。

《凌波舞》是学舍里教过的舞蹈,在此时是很多女性舞者都有掌握的。这不是一支多出奇的舞,但红妃偏偏跳它。非要说理由,其实是没有理由的——她只是要跳舞给一个人看,跳什么其实并没有考虑。

《凌波舞》确实是一支以柔美清新、轻盈飘然着称的舞蹈,红妃在船上施展不开,只跳了其中一小节。然而就是这一小节舞蹈,红妃却跳出了精髓...《凌波舞》来自《凌波曲》,而传说中《凌波曲》是龙宫女仙所作,《凌波舞》展现的自然也是龙宫女仙在水上的飘舞之态。

所谓‘凌波微步袜生尘’就是这般了。

红妃的姿态其实并不如平时舞台上舞蹈那样严谨,但更加柔婉动人,仿佛她本身就变成一泓湖水一样。

舞跳完了,还不等看耶律阿齐什么反应,红妃先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控制的羞意,帕子搭在脸上,转身躲进了船篷里。

耶律阿齐怔了怔,然后忽然福至心灵,没有迟疑蹲在了船篷前,就这样看着双手抱住膝头,困坐在船篷里的红妃,不躲不避——大概是草原上猎手的本能在觉醒,让他意识到现在正是时候。

傍晚时候,耶律阿齐和红妃肩并肩坐在船头船板上,红妃的小腿浸在河水里,耶律阿齐则是盘腿坐着。他们低声说话,已经说了很久了,旁边有从河上小贩那里买来的饮子与点心,原来是怕肚里饥饿买的,毕竟两人都只是出门前中午吃了点儿东西。

然而买来的点心与饮子动都没动过。

有情饮水饱罢了。

“世子来东京几年了?”

“十三岁那年来的,四年了。”

“平日里玩什么?是在国子监读书吗?”

“是在国子监读书...不过不比国子监里同窗,他们是真读书,我不过是国子监点卯,有时点卯都不算。”

红妃侧过头看耶律阿齐,‘哎呀’一声笑了:“世子不爱读书?”

“嗯。”

两人相视,又笑了。其实没什么好笑的,但就是要笑。

小船随波逐流,耶律阿齐忽然心里有了难以言喻的情感,脱口而出:“我要回契丹了。”

红妃依旧是笑着的,远比耶律阿齐想的要平静很多,她说:“奴知道,就是听李公子说世子要回契丹,这才请李公子帮忙约见世子的。”

耶律阿齐真的不解了...他面对红妃的时候似乎总是这样,永远有解不开的疑惑。

红妃踢了踢河水,将脚拿了上来,然后朝耶律阿齐半跪着,她直视他,没有半分躲避的意思:“不知道世子要回契丹时,奴是不能确定自己心意的。只有知道世子要回契丹了,奴才知道、且能表露心意。”

她身处这个世道,又是这样身份,她要怎样求一个‘爱情’?若是不知道她这段人生的恶意,尚可以‘今宵有酒今宵醉’,毕竟少年人的爱恋更多是无疾而终,何必去想太远。偏偏她很清楚——成为女乐代表着她将拥有一个丈夫,但这不代表她要对丈夫忠诚。

事实上,她还会接受各种各样的邀约,去伴游、侑酒、表演等等。这些并不是纯粹做‘服务业’,这里面很多都是充满了暧.昧的。给她下帖子的客人知道,她知道,甚至于她的‘丈夫’都知道。

肉眼可见的,她不会只有一任丈夫,短则一年半载,多则两三年,她会和她的‘丈夫’好聚好散。中间或许有一段时间的空窗期,然后她又会有一任丈夫,如此循环往复。

这就是她未来可以预见的人生了,光是想想都让她觉得恶心!

她不是贞洁烈女,上辈子是现代人的红妃也不会说打定主意要‘从一而终’。她只是...她只是从这样的人生看到了对她的践踏、侮辱、玩弄。

所以她没法说喜欢,不敢喜欢,不配喜欢。

当耶律阿齐要回契丹了,他们之间注定不会有未来,只能看在当下时,红妃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能放肆一回。

“世子知道女乐是什么吗?”红妃的声音有些飘忽,在耶律阿齐听来却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痛苦:“女乐是不能有爱慕的,奴很快会有铺房之人,然后依旧是周旋于众多贪花好色的男子之间...若是爱慕一人,做这般事就会很痛苦。”

“痛到喘不过气来,痛到连每一寸肌肤都是疼的,碰一下就要掉眼泪。”

“奴能碰一碰的年少爱慕,只有注定会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