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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红妆:凤城飞将(149)

一名侍卫立刻应道:“驮队很快会找来的。”

赶来的路上,拓桑已经吩咐下去即刻重金寻找驮队,要在这片最大的沙漠里寻人,没有骆驼带队,是很难想象的。

弄影先生立刻道:“拓桑,我们分头寻找吧。找到了发信号。”

拓桑点点头,两人各率500精兵,开始向这茫茫无边的沙漠里进发。

三天过去了。

残阳如血团一般,挂在无边无际的大漠上空。

拓桑一骑绝尘奔在前面。这三天里,除了偶尔会看见一些干瘪的赤金族士兵的尸体外,再也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

他不时匍匐在沙地上,探听隐约的声音或者水源的方向。君玉当初匆促追击真穆帖尔,身上的水粮一定不会带很多,如果君玉还活着,她一定会先寻找水源的。

可是,无论怎样寻来寻去都没有丝毫的痕迹,深层的沙子都是干干的。

前方有马蹄的声音。拓桑心里一喜,看去,却是弄影先生一行。

“还是没有君玉的消息!”

“沿途只有一些士兵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些是赤金族士兵、有些是西北军,越是深入,尸体的数量就越少,看样子,到得最后,已经只剩下几个人了。

拓桑又环顾四周,忽然道:“先生,你说君玉她会不会……”

弄影公子第一次看见拓桑面上这种惶然之色,即使在他被追杀的绝望时刻,他面上也没有露出过如此的惶然和恐惧。

弄影先生看看这无边无际的沙漠,想起沿途那些尚未被风沙完全覆盖的干尸,这沙漠里白天温度高得吓人,如果没有水,任你多好的功夫也熬不了几天。饶是他一向镇定,此刻心里也乱成一团,只听得拓桑叫自己,竟然忘了回答。

重金寻来的驮队和向导早已赶到。

拓桑稳了稳心神,立刻道:“先生,我们依旧分头寻找。”

弄影先生点点头,带了自己那支驮队:“拓桑,我们放宽范围搜索,总要找到就是了!”

驮队已经越来越深入沙漠,可是,自少数没被掩埋的干尸之后,已经完全失去了那干人追逐的方向了。到得第二天清晨,依旧没有丝毫的人影。

拓桑依旧走在驮队的最前面,睁大了眼睛,期待着君玉忽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君玉……”他有时运足内力,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君玉……”他有时柔声低呼,似乎君玉就站在自己身后。

“君玉……”他有时茫然嘶吼,眼前一片黑暗,那熟悉的脸庞竟然慢慢已经在脑海里模糊,努力回想也想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模样。

可是,他的声音无论是远还是近,这天地之间都是死气沉沉的,没有回答的声音也不会有那微笑满面的人儿。

月光下,夜凉如水。

朱渝并未走出太远,可是一次次勒马回头,身后依旧是茫茫一片,没有丝毫人影。

汗血宝马的前蹄有些跛,那是在抢水的时候被一名垂死的赤金族士兵砍伤的,好在并不严重,依旧能往前走。

朱渝也不挽缰绳,汗血宝马信步由缰。他知道,单凭人力很难找到这片“死亡之海”的出路,好在这马原本就来自沙漠,便放心地任由它自己老马识途。

他又看看自己那袋珍若性命的水囊,满意地拍了拍马的头:“马啊,马,走出这沙漠,我当了皇帝一定封你为‘国马’,让你也享享富贵荣华!”

又慢慢走得几步,他再次勒马,身后,依旧是死寂的一片。他干脆下马,望着身后,一次次的极目远眺,这天地间仍然只有自己的身影。

君玉不识路途,君玉没有水,君玉不想死、君玉想和拓桑双宿双栖——可是,她还是没有循着马蹄的深深的印迹追上来。自己停留了那么久,走得也并不太远,她要追上来原本是很容易的,可是直到风已经吹乱了马蹄的所有痕迹,她依旧没有半点影子。

她是在原地等死还是在茫然乱窜?

夜晚天气凉爽,正是赶路的好时候,可是,此刻,心里像有某种疯狂的小动物在拼命抓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他又看看那样一览无余的月色,干脆在地上坐了下来。月色下,看什么都不十分真切,可是他依旧牢牢地盯着自己身上沾满血迹的衣服,尽管血迹早已干透,仍还隐隐透出一些腥味。这些,是赤金族精兵、西北军将士的鲜血,甚至,有些是君玉的左肩上那道深深的伤口的鲜血!

“我是君玉……君玉啊……”他又想起她骇异无比的声音,想起她在狂沙卷来时拉着自己惊恐逃命的模样!他猛烈地摇摇头:“你是君玉又如何?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痛恨的人!”

天色已经大亮。

坐得太久,朱渝站起身,腿都有些发麻。他上了马,前面是一片红白相对的沙岩。

他策马过去,沙岩里有很多形形色色的玫瑰般的石块。这是沙漠里一种风化造成的玫瑰形状的石头。他仔细看了看,里面有一块赤红色的石头十分醒目,完全像一朵真正的红玫瑰。这大堆石块里只得这一个赤色的,看起来十分奇特,他捡起来,揣在了怀里。

他又回头,转了几个方向四处看看,别说人影,这死气沉沉的天地之间,连一只飞鸟、一只鼠类都没有。

他看着远方,想起下聘时见到的小回王的女儿那漂亮可人的面容,想起南昭夫人那媚到入骨的风骚,想起一干妻妾各自殷切舒适的伺侯,更想起自己即将称霸的那片辽阔的天地!

走出这片沙漠,前方繁花似锦!

他又大笑起来:“君玉啊,你果然虚伪到极点!你口里说相信我,可终究还是记恨着那一刀,对我充满了戒心!你倔强若此,不追上来也罢,渴死在这大漠里真是活该!”

太阳早已挂在天空,坐了一晚,此刻骑马赶路,嗓子几乎干得要冒烟了。他看了看身边那个珍若性命的水囊,他自己没喝,马更没得喝。马迎着明晃晃的太阳嘶鸣一声,更是焦渴难当,越往前走就嘶鸣得越惨。走着走着,马就停了下来,朱渝翻身下马,马受伤的前蹄在沙地里拼命地翻刨起来,似乎想翻出一些水或者一些湿润的沙子。

刨着刨着,受伤的前蹄就刨出血来。

朱渝一直冷冷地看着它拼命地刨啊刨啊,看着它的前蹄越来越血淋淋的。那样的殷红刺激着脑子,眼前金星乱冒,恍惚间那马忽然变成了那张可憎可厌的面孔————她在千思书院的雪地里微笑着翩然走过,她在寒景园的广场上弹琴高歌!

可是——她还在青海湖边拒绝自己留下的玉佩,她和拓桑从“博克多”静修的密室里手拉手地跑出去,她站在西宁府的军事演习台上和拓桑交换眼神时那般地眉目含情……

朱渝紧紧握着拳头,碎玉时划破手心的伤痕,多年后竟然还会蹿出来让人摧心裂肺的疼痛!

正文 第133章 险境

“为什么你心里只有拓桑没有我?”

“为什么你宁愿死都不愿追上来,不肯向我靠近哪怕是一小步?”

“为什么就连你也如此虚伪,口里明明说相信我,却又对我充满了戒心?”

“天下人都可以怀疑我,你怎么能怀疑我?”

“为什么?为什么?”

……………………

傍晚的风吹来了丝丝凉意。君玉睁开眼睛,拍拍黑马的头,微笑道:“睡醒没有?我们应该上路了。”

黑马低鸣一声,似乎知道在这沙漠里长嘶会更渴一样。君玉看它大大的马眼也变得蒙蒙的,叹息一声,拉了它,一人一马出了沙丘,快快地往前面奔去。

如此昼伏夜出了三天三夜,终于听得一只鼠蹊“吱”的一声,君玉循声望去,好家伙,居然是两只,一大一小。她心里一喜,鼠蹊虽然动作迅速,怎逃得过她飞快的一扑,几乎是迅雷之际,她已经纵身将两只鼠蹊抓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