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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成凰:乱世太子妃(58)

先帝一入皇陵,皇太弟接着顺利继位登基。皇太弟的登基自然毫无希奇之处,宫人纷纷奔走相告的是:先帝生前专宠的神秘女子竟然在先帝驾崩的当天早上,偷偷溜出宫去了。

众人议论纷纷,她只怕是害怕自己被殉葬或者出家,所以逃跑了。但是,先帝已经在遗诏中写明不许任何宫人殉葬,将一批宫女放出宫外,任其各自归家,她又何必逃跑?

宫人们自然不敢追究,可是,却无不忿忿:这个女子受尽专宠,即便殉葬也是应该的,至少得留下待先帝丧事完成啊,怎能如此无情?就连皇太弟的母亲,已经成为太后的李妃,也深替先帝不值。不过,她想起先帝曾经一再告诫皇太弟,那个女子和皇宫“没有一点关系”,加上这是“宫闱丑闻”,暗思先帝生前并未封她名份,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于是,太后便传下禁令,严禁任何人再谈论那个“神秘女子”。

……

这是距离京城百余里的一个小镇。距离小镇八里外有一座林木森森的小山。

一座三层的藏书楼顺着山势而建,后面是苍翠的林木,前面则是一片宽大的荷塘。此时,正是盛夏,荷花盛开,莲叶如盖,一些白色的、灰色的水鸟不时扑棱着翅膀掠过大红的花朵和翠绿的叶子。

两个人急匆匆的往这片荷塘而来,却无心看一眼盛放的荷花,急急往木楼走去。

木楼紧闭,悄无人声,就连往日藏书楼复杂打扫整理的几名老仆都没了踪影,完全不像有人最近来过的样子。

“朱大人,蓝姑娘不在这里啊……”

朱弦看刘侍卫急得满头大汗,自己心里也一沉,立刻道:“我们先分头找找。”

“好。”

山坡上,一棵巨大的松树将四周遮盖,松树外面,是长得一人多高的野草,朱弦拔拉着野草慢行,这些锋利的草叶片有时划在脸上,火辣辣的,刮得生疼。

他再走几步,忽然停住,草丛外面靠近松树的地方,立着一块石碑:

亡夫萧卷之墓,未亡人蓝熙之

他的视线顺着墓碑一下落在了墓碑后面的一个红色身影上。他疾步跑了过去,一个女子蜷缩在荒草里,一手横在墓碑旁边,双眼紧闭,已经完全昏迷过去。

他赶紧抱起了她,将手伸到她的鼻端摸摸气息,惶然道:“蓝熙之,你快醒醒……”

她气息微弱,显然已经绝食多日,一心求死。她脸上的泪痕、汗水凝结成满面的尘垢,嘴角沾满干涸的血迹,身上穿的那件华丽无比的“百鸟朝凤”裙裳,皱巴巴的发出浓浓的馊味,仿佛从来不曾换过。

朱弦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蓝熙之,你快醒醒……”

刘侍卫闻声跑了过来,也惊得呆住了:“蓝姑娘她……”

朱弦抱了她就跑:“快,我们得赶紧救活她。”

“是。”刘侍卫飞快的跟在他身后。

已近黄昏,**辣的太阳完全斜了下去。荷花、荷叶的清香从开着的木窗里,随着微风一阵阵的吹进屋子。

强行为蓝熙之灌下一碗米粥,又为她运功治疗了一会功夫,朱弦扶她躺好,正要起身,忽见她睁开眼睛来。

朱弦又惊又喜:“蓝熙之,你醒啦?”

正在外面熬药的刘侍卫立刻跑了进来,见她睁着眼睛,心里一松,纳头就拜:“蓝姑娘,都是臣的罪过,差点辜负了陛下的重托,臣罪该万死……”

蓝熙之茫然的看着表情各异的二人,好一会儿才道:“你们都走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朱弦尚未开口,刘侍卫惶恐的再次跪倒在地:“陛下生前吩咐臣要永远护卫您的安全,决不敢离开半步……”

“我不需要你护卫。”

“臣受陛下厚恩,若违背陛下遗嘱,九泉之下也无颜相见……”

“你走吧,你们都走吧,不要烦我……快走……”

刘侍卫还待要说什么,蓝熙之已经转眼看着窗外,这木楼开着两面的窗户,从右边看去,是山坡上的松柏和草地,那里,有自己立的萧卷的墓碑;从左边看出去,是宽宽的荷塘,有开得生机勃勃的荷花。她躺在床上,只能看见右边的山坡,却看不到满堂的荷花。

刘侍卫不敢打扰她,悄然退了出去,将熬好放凉的药汁端了进来,恭敬道:“蓝姑娘,您喝……”

药碗到了蓝熙之面前,蓝熙之一抬手,将药碗打翻在地:“你们快走,不要烦我……”

朱弦见她满面的死灰之色,微弱的声音更是完全绝望,再也没有一丝关于生的热切。他忽然冷笑一声:“妖女,我以前还以为你多少有些过人之处,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庸脂俗粉而已……”

刘侍卫听得他骂蓝熙之“妖女”,又惊又怒,怒道:“朱大人,你……”

朱弦并不理睬他,依旧冷笑道:“先帝为了你能好好活着,殚精竭虑为你安排后路,可是,你是怎样回报他的期望的?就是在他墓前绝食自杀么?死了当然干脆,活着却是漫长的痛苦,蓝熙之,你也不过是个想逃避的胆小鬼而已……”

蓝熙之依旧沉默着,一阵气血上涌,吐出一口黑色的淤血。

刘侍卫更加不安,怒瞪朱弦:“朱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朱弦依旧无动于衷的:“蓝熙之,我一直很讨厌你。像你这种庶族贱命,原本死不足惜,如果不是先帝所托,我才懒得多看你一眼呢!你要死就去死吧……”

蓝熙之冷冷地打断了他:“朱弦,你可以滚了!”

朱弦笑起来:“不用你赶我我也会滚的,蓝熙之,我并不想看见你这种庶族贱民,这你是知道的。”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刘侍卫急忙道:“喂,朱大人……”

朱弦冷冷道:“先帝并没要我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何况她遣散老仆,自己寻死,拦也拦不住……”

刘侍卫怒不可遏,“朱弦,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先帝尸骨未寒,你便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朱弦也不回答,转身大步离开了。

天空已经完全暗沉,朱弦飞快的脚步慢慢停下。

他回头,远远的看着那栋木楼,眼里不知怎地掉下泪来。

又是一年芳草绿。

那片荷塘开了又败,败了又开。时令还早,荷花、莲蓬都还早,只有青绿的叶子发散着淡淡的略涩的芬芳。

藏书楼四面的树木更加葱翠欲滴,这几年,藏书楼并不完全杜绝外人,但是来访的客人自然也很有限。三年下来,真正算得上客人的,只有葛洪,那还是早在蓝熙之来藏书楼的第一个月。

萧卷的丧事是由葛洪亲自负责处理的,蓝熙之再见到他时,只觉得有恍若隔世之感。两人相对无语,葛洪好几次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留下了大包药物,便飘然而去,从此杳无音讯……

于是,蓝熙之便安然在藏书楼住了下来,时间一长,就时有附近的寒门子弟到藏书楼求书借书。尽管人们都不知道藏书楼主人的身份,但是,见每次上门决不会空手而归,所以时常有人上门借书。负责管理藏书楼的几名老仆每次都一一登记造册,丝毫也不马虎。

这是一个春天的午后,绵延了一上午的细雨终于停止,天气刚刚放晴,湿润的空气十分清新。后山上的乱草早已被芟除,松林和墓碑的前后变得平整,铺上了石板,搭建了棚子,真正像一片衣冠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