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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122)

当他讲到花溶“嫁人”拒赵家天子纳妃时,只见一人忽然掀帘出来,大喝道:

“花溶嫁人了?嫁给谁?”

王公公赶紧跪下:“奴婢不敢隐瞒,花溶已嫁我国武将岳鹏举为妻。”

金兀术大怒:“你胡说,她们是姐弟,怎能成亲?”

“他二人是异性姐弟,非亲姐弟。”

“岳鹏举不是娶了一个郡主么?”

“不曾,他悔婚,和花溶成了亲。据说是在军中成亲的。”

金兀术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仰头又喝了一杯酒,哈哈大笑:“汪大人,你回去禀告赵德基,明日若不答应所有议和条件,我金国大军,一举过江,誓踏平你这小小的应天行宫……”

众人但见他旁边一众高头大马的武士,诚惶诚恐地应一声就匆匆出去。

王渊等一离开,韩青昌行礼:“四太子,您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

“这位花溶是否就是您要的人?”

“正是。将她指定为议和人选。”

“是。”

汪伯颜从驿馆回来,已是傍晚,立刻禀报于赵德基。

赵德基一看前两条苛刻和议,哼了一声,到第三条时,却见上面指明议和人选有“花溶”二字。他吃了一惊,忽想起金兀术正是此次谈判的主帅,这一下,不由得火冒三丈,重重地将册子扔在地上:“金兀术这干虏人真是欺人太甚,竟敢要花溶去做人质。”

许才之也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皇帝,大家都知道,这议和是假,金兀术索要美女是真,一去就是羊入虎口。

汪伯颜跪奏道:“陛下息怒,和亲自古亦然。纵汉高祖唐太宗,对虏人也多采取和亲之册,互通友好,才成就了万世基业。目前情形,不如依金兀术,送那女子与他和亲,如此,也算显示我大宋君主仁义……”

汪伯颜往皇帝脸上涂粉,许才之却忍不住,怒道:“去年天香公主等被金人索取和亲,也是这般说法。可不过是多添牺牲,为奴为妾,如今再送花溶,岂不是将她推向火坑?”

汪伯颜还要再说,赵德基大声道:“朕自有决断。”

他沉吟一下才道:“你们说,若答应了这三个条件,金兀术是否真会退兵?”

汪伯颜见他口气松动,心里暗喜。皇帝登基,心思莫测,国力衰弱,也无法真正和金军大战。他趁机道:“金军不杀二帝,而且不耐暑热,不可能大举进攻。只要卑辞厚礼,真心议和,金兀术必然会退兵。”

“黄大人,你的看法?”

黄潜善也趁机道:“陛下仁孝,若激怒金军,必然令二帝遭遇凌虐。唯有答应金军,方能及早迎回二帝。”

“为父母兄弟着想,朕只得如此。”

“天下皆知陛下仁孝,一定会更加拥护陛下。”

许才之见他二人不停逢迎,念及赵德基竟然真的打算把花溶送给金兀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只退到一边。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烦恼

众臣退下,潘瑛瑛端着参汤进御书房,见地上的奏折,就顺手捡起来,瞟了一眼。她自从生了皇子后,地位骤然攀升,虽然和张莺莺等争宠,时常惹赵德基生气,但仍旧稳稳有几分皇后的气势。她从不把宫里奴婢放在眼里,平素只着意收买康公公一人,对赵德基的行踪了若指掌,知花溶如今就住在与皇宫一墙之隔的一座小院,又知他曾微服前去,强令花溶侍寝,不过,却被花溶拒绝了。

她服侍赵德基已久,明白一个女人敢如此忤逆他,居然还能好好活着,花溶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尤其君王心思,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这让她很不好受,隐隐觉得,花溶对自己的威胁,比张莺莺等还来得大。如今见机会来了,她笑起来:“官家,原来是这等事。依臣妾看来,金兀术既然指定要花溶,何妨就让她出使?”

赵德基面色阴沉:“你叫朕生生将她送给金兀术?”

“这又有何不可?这女子不识好歹,辜负官家一片心意。臣妾曾听说官家救她性命,她不思回报,如今,正是为国家出力的时候,古也有昭君出塞,文成公主进藏,能去和亲,也是她的荣幸呢。”

赵德基听得如此,勃然大怒,一把将参汤拂落地下:“厮贱妇,你把朕当作了什么人?你可知,她也曾两次以性命救护朕?”

潘瑛瑛不如吴金奴心机深沉,原以为花溶被幽禁,这一番提议,准合官家心意,没想到他大发雷霆,吓得立刻跪下去:“臣妾失言,请官家恕罪。”

这一日,风雨大作,才到7月中旬,就仿佛进入了秋季,天气凉飕飕的。

幽坐不知身外事,花溶不知道,出征不久,老迈的宗泽大人,就因为夙夜操劳,病死开封。宗泽一死,如大厦将倾,新生的帝国立刻如飘摇中的一条小船,金国闻讯,立刻增派大军,逼进宋国边境,利用和议为幌子,实则是要捉拿赵德基的人头。

花溶无法出门,看了一会书,拿出一团散茶,用茶具煎煮。煎好茶,盛了两杯,自己喝一杯,又看看对面的杯子,长叹一声,要何时才能够再和鹏举这样对坐饮茶叙话?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道:“谁人?”

是一太监的声音:“奴才奉命给花小姐送来茶团。”

“请进。”

门一开,三个太监服侍的人鱼贯进来,花溶刚看到王渊,再看他身边两名身材高大的人,面色大变,站起身:“王渊,你这狗奴才……”

她声音未落,已被来人一把捂住嘴巴,按坐在了椅子上,而王渊早已见机退出,立刻关了房门。

花溶被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怒道:“金兀术,你竟敢来此?”

金兀术放开她,他的侍卫武乞迈也退到后面。他这些日子都在驿馆里藏着,因为他虽身材高大,但金人特征并不明显,而且汉语流畅又艺高人胆大,穿了汉服在应天走来走去也无人注意。如今,竟然靠着王渊的带领,公然到了宋国临时“皇宫”的外城。

“金兀术,你知不知道,纵然你本领再高强,我喊一声,你就没命了。”

他径直在她对面坐下:“花溶,你憔悴了。”

花溶没料他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怔了一下,不曾做声。

他又细看她几眼,她的面色十分苍白,因为多日失眠的原因,眼眶深陷,眼睛里都是血丝。

“花溶,你看本太子没说错吧?赵德基就是这种货色。”

“什么货色?”

“本太子遣使议和,指明要你做人质,他已经答应了。”

花溶愤怒万分:“你胡说。”

“本太子怎会骗你?否则,本太子怎能进到这里?”

花溶颓然靠坐在椅背上,浑身无力。应天虽称不上固若金汤,但叫金兀术这样乔装闯进来,又还谈得上什么防御可言?

金兀术但见她坐在椅子上,满面愤怒,满面绝望,脸色慢慢由绯红转为惨白,待要再刺激她几句,想想,又忍了。

他四处看看,这时,才闻得满屋的茶香,见茶具尚温,显然是她在亲手煎茶,又见她一双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栏,十指苍翠,莹白如玉,忽道:“花溶,你学会煎茶了?可否让我喝一杯茶?”

他见花溶不应,自己端过她对面的茶杯,正要喝,花溶忽然跳起来,一把将他手上茶杯打掉:“我生平煮茶,只为一人,你这金贼,怎配喝我茶水?”

金兀术勃然变色,完全明白她“只为一人”——为的是谁人!

他横扫一眼满屋子的书籍和冷清,冷笑一声:“你不过是赵德基的阶下囚奴,又能如何幻想嫁给岳鹏举?”

“我纵使不能嫁他,也绝不嫁你!”

他抓住了她话语里的漏洞,双眼一亮:“这么说,你还不曾嫁给岳鹏举?”

“关你什么事?”

“岳鹏举四月才悔婚郡主,这之后,你一直在应天军中,赵德基五月登基后,你便再无机会和岳鹏举独处,现在又被关在这里,你何来机会与他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