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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153)

唯潘瑛瑛兴高采烈,更是精心照料先天不足的儿子,暗暗祈祷官家阳痿永远不要好,宫里的其他女人永远不要再生儿子。

寒冬腊月。

经历了战争和金军肆虐,一路上风光凋敝,却也掩不住几分新年将至的气息,明晚,就是除夕了。

岳鹏举率部还军襄阳。

张弦赶上来:“我们看来得在行军路上度过这个除夕啊。”

岳鹏举笑道:“行军途中可不好,一定得赶回去。”

“也是,家眷们都等着。鹏举,嫂子也在等着你。”

岳鹏举听得“嫂子”二字,眼里露出极其温柔的神色:“是啊,她在等我,估计该等急了。我们得加紧赶路。”

经历一两个月的家属驻扎,废弃的庄园早已充满人气。

花溶得张弦的妻子高四姐精心照料,病情痊愈,只形容憔悴,还是恹恹的。从海上逃亡后,一直恹恹的,并非因为病,而是疲倦,那种入骨的疲倦,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愿想,只想安宁而清净。

和岳鹏举分别日久,又担心他进宫朝见,是否顺利,天天盼他归来,吃睡不好,更是憔悴。

所幸家属里孩子多,整天生机勃勃地跑来跑去,充满欢声笑语。高四姐知她识字,就缠着要她教自己的儿子们念书写字,她答应了,其他女眷得知,也都把自己的孩子送来,她概不推辞,粗粗一算,倒聚集了三四十个孩子,每天朗朗念书,孩子们都尊敬地称呼她为“花先生”。

她从未经历这样的生活,觉得新奇而又温暖,心灵总算有了点慰藉。

这天早上醒来,听得零星的鞭炮声,才知道除夕到了。

过年这两天,孩子们放假,不念书,她也没事,只坐在桌边,就着火盆发呆。

高四姐是个温柔的妇人,推门进来,见她无精打采,柔声道:“妹妹,身子可有不舒服?”

“没有。最近都很好。”

“岳大哥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你别担心,先吃点元宵吧。”

“多谢高四姐。”

从开着的窗户看去,花溶才发现,竟然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她有些担忧:“天气这么坏,也不知鹏举他们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能,一定能!我已经吩咐做了年夜饭犒赏大军。”

花溶叹一声:“高四姐,我前些日子缠绵病榻,一切都多亏有你。”

“妹妹武能上阵杀敌,文能教书习字,是我等女子比不了的,所以,只能料理这些后勤事宜。也算为自家的丈夫们多少分担一点……”

高四姐已经出门吩咐厨房事宜,这一整天,她都和女眷们忙忙碌碌的,将园子收拾一新,张灯结彩。

花溶心想,是为迎接除夕吧。

除夕总要充满喜庆的。

许多个年头,她都是独自一人过除夕,去年,更是在金营里经历生死,所以此刻对岳鹏举的想念就更是深刻,若能与他共度,又该如何喜悦?

她独自站在门边看着飘摇的风雪,到傍晚,还没有任何人影,渐渐地,就失望了,闻着各种肉食佳肴的香味,却毫无情思,便又回到屋子里关了窗户坐下。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个满身风雪的人紧紧搂住:“姐姐,可想死我了……”

她在他的怀里笑出声来,许久,才抬起头,拂拭他身上的风雪,拉着他坐在火盆边,将他冰凉的手抓着一起放到火边烤着。

他搂着她轻盈的身子,见她依旧面色苍白,有些担忧:“姐姐,身子好了没有?”

“好了,都好了。”

本来是没有什么精神,但见了他,精神就好了。

她搂住他的脖子:“鹏举,我一直担心你,现在终于放心了。”

“放心吧,我们去襄阳,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了。”

“嗯。”

高四姐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套新衣:“我和张弦商议,趁着今夜除夕,不妨把你们的亲事办了……”

花溶面红耳赤,这才恍悟,敢情高四姐等今天一直忙碌的不止是因为除夕,更是在替自己和岳鹏举准备婚宴。

岳鹏举却是满面笑容,显然,张弦早已征求过他的意见。

他亲手接过红衣,高四姐识趣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岳鹏举柔声道:“姐姐,我给你换上吧。”

她低低地嗯一声,任他笨拙地给自己穿上那一身艳红的新衣,也不知道其他女子成亲,是不是由丈夫亲自为其披上嫁衣。

大宅里座无虚席。

鞭炮声声,觥筹交错,所有人等都沉浸在这个除夕和婚礼交织的美好日子里。大吃大喝,大谈大笑。

岳鹏举牵着花溶,站在堂中。

张弦做主婚人,高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欢声笑语响成一团。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最角落里,一个大汉慢慢从一群喝得醉醺醺的士兵中间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外面风雪连天,他步履沉重。

冷风让肩上和腰上的伤口隐隐做疼,一处是在金营救她时被金军带刺狼牙棒划破重伤的,一次是海中抗击金军护她被射伤的。

耳膜里,传来一阵一阵魔鬼催命一般的声音“送入洞房”……

“送入洞房……”

“送入洞房!”

……

他捂住耳朵,从怀里摸出一张发黄的纸,狂笑一声,手起纸落,写有两人名字的庚帖,掉在地上,碎成破片,如漫天发黄的死去的蝴蝶。

“夺妻之恨,奇耻大辱!岳鹏举,老子不杀你,誓不为人!”

……

洞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高四姐和一众女眷精心布置的房间里,满是红色,喜气洋洋,床上洒着桂圆、花生、莲子等物。

岳鹏举轻轻拂开满床的这些东西,挨着花溶坐下,烛光下,但见她满脸娇红,眼神妩媚,艳丽不可方物。

他心里一荡:“姐姐,我真是开心……”

她被他这样瞧得几乎要低下头去,忍不住推他一下:“呆子……”

岳鹏举一笑,欢喜地搂住她,带了流苏的帐子垂下来,遮住了满屋子的无边春色……

正文 第131章 生涩的洞房夜

高四姐和一众女眷精心布置的房间里,满是红色,喜气洋洋。

花溶由高四姐和于鹏的妻子扶掖进屋。新房的门口,铺着一条长青色的麻布地毯。

一名喜娘手持铜镜上前,用镜面照着新娘,另有其他几名妇女,手持红烛,站立两边。与此同时,张弦手执一个裹着红绣绢的粮斗,掏出其中的五谷、大豆、铜钱以及一些切成寸许的粟麦秸、缠着彩色丝线的果品等,向着新房抛洒,口里多说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吉祥如意的话。

大小孩子们就争着捡那些落在地上的吉祥物。

这时,两位伴娘才拿着铜镜和红烛引导,扶着花溶进入洞房,在床边坐下。

随即,一身簪花镤头和翠绿绢袍的岳鹏举,在张弦等人陪同下,也相继来到洞房。这是他一生中,最“盛装打扮”的一次,其心情之紧张,可想而知。

众人嘻嘻哈哈的,张弦和高四姐,各持一段红绿色的锦帛,绾上同心结后,交给新婚夫妻二人,各执一端。岳鹏举因为激动,差点将红色的喜球掉在地上。

众人哄堂大笑,他更是红了脸。

花溶在盖头下,想象着他狼狈的样子,要笑,却又忍住,只肩膀微微发抖。

军中一位年长的太婆,为新娘子挑起盖头。

当盖头揭开,经过了精心装扮的花溶,在满堂的烛火下,真是明艳夺目,光彩照人。饶是岳鹏举平素跟她朝夕相处,早已见惯了的模样,这番也不由得惊呆了,面颊通红,心内狂跳。

一众粗豪的汉子也都愣了一下,直想,这军中上下所有女眷,真真再无一人及得上岳鹏举之妻这般姿色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