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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194)

“四太子,大太子要灭了我们……”

门外,甲士越来越多,混战中,只听得一阵哈哈大笑:“兀术,你乖乖束手就擒罢……”

只见门口,宗翰全副戎装走进来,腰间别着他随身的狼牙棒。

金兀术冲上去,大声说:“大太子,你这是作甚?”

此时,黑衣的甲士已经分列两边,宗翰冷冷地斜他一眼,神态十分傲慢:“兀术,你看清楚了,再要顽抗就是造反……放下武器,快令你的部下全部放下武器!”

金兀术一看,这些黑衣甲士,每人肩上都有一条红绸,这是狼主独立的护卫队。他心里一沉,只听宗翰大声说:“兀术,你涉嫌私通宋人,本太子奉狼主之命,取消你的兵权……”

金兀术怒道:“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兀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收养汉人的崽子是其一,庇佑汉女是其二,谁不知道你狼子野心,包藏祸心,那个女人呢?快交出来……”

金兀术沉声说:“我这里没什么汉女!”

“兀术,你骗谁?大金上下,谁不知道那个汉女躲在你的府邸?”他看着金兀术面上尚未痊愈的伤痕,哈哈大笑,“兀术,你可真本事,豢养了一只母老虎,自家还当作宝贝……”

金兀术一挥手,后面,一队侍卫列阵而出。

宗翰虎视眈眈:“你敢抗命?立即交出花溶,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宗翰,你休要得寸进尺!”

“兀术,你还敢抗命?”

金兀术冷笑一声:“你今日是要踏平我四太子府了?”

宗翰哈哈一笑,拿出一块令牌:“兀术,你看清楚了,这是狼主的命令,你敢不尊?”他见金兀术无动于衷,又在人群中寻找,却不见韩常等人,立刻明白,兀术狡猾,精锐都在外面,果然,只听得外面一阵厮杀声,一名士兵跑上来:“大太子,外面发现四太子的乱党……”

眼看两军就要混战起来,一名谋臣附在宗翰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宗翰不敢再停留,拿着令牌的手一挥,神情十分得意,“兀术,本太子是奉狼主命令行事。今后,你不得命令,不许再走出四太子府半步……”

金兀术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再看看宅子里被解甲的侍卫,立刻明白,宗翰这是铤而走险,先下手为强,只是,他手里拿的令牌可是货真价实,而且黑衣甲士也是货真价实。

宗翰等人一走,四太子府慌成一团,韩常等谋臣立刻汇聚:“四太子,接下来怎么办?”

“等六太子回来再做打算。”

“四太子,不如先下手为强。”

“不行,大太子现在是矫诏行事,我们如果行动,只怕马上给了他借口……”

“韩常,你还是按照计划,驻兵三里处,随时待命!”

“是。”

……

一众谋臣散去,花溶才从暗处的树荫里走出来,原来,金国的局势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宗望一死,宗翰再无顾忌,拿着那批宋俘会怎么办?以前还指望着金兀术救出张弦等人,现在,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又如何还能指望得上?

正文 第163章 天薇公主

客厅里燃烧着女真的那种巨大的牛油蜡烛,散发出浓郁的烟味。金兀术手提一壶酒,喝了几大口。

花溶淡淡道:“你伤病未愈,不用喝了罢。”

金兀术又猛灌一气,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花溶,你可以走了!我现在于你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你看到了,我现在连大军都没法调动……”

花溶没有做声。

他将酒壶扔在一边,仰靠在椅子上,缓缓说道:“我二哥一死,宗翰就马上起事,也许我们都低估了他,没想到他行动会如此快捷。我自来就是他的眼中钉,他想必会拿我第一个开刀……”

她忍不住:“狼主就全听他的?”

“狼主对他恨之入骨!可是他掌握着金国一半的兵马,想矫诏先下手为强……”

“你就坐以待毙?”

“花溶,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你,在金国,宗翰一派势力很大,宗贤、宗隽都跟他有私交,而谷神又把持着朝中内政,里应外合,势力远远大于我们。你知道宗翰刚拿出的令牌是什么?是老狼主的令牌,而不是新狼主的,他此举,就是要表明,他才是货真价实的狼主人选。我和二哥本是计划着跟他一战,彻底打垮他,可是,天不假年,二哥匆忙去世,打乱了我们的全盘部署。狼主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先任宗翰为所欲为……”

原来如此。

“宗翰嫉恨我,其他宋俘也许还没有什么,但你的两名侍卫,他一定会先杀了立威……”

花溶惊得几乎要站起来,多时相处,她对张弦等人已经不止是侍卫的情感,而是兄弟一般,不行,自己一定不能让他们魂散金国。

“你也不必留下了,韦太后的处境,我了若指掌,她这样子,是不会回宋国的,你不用做无谓的牺牲,明日一早,我便派人送你去边境,也许你还能保住一条命……”

她怔怔地,没有说话。

金兀术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花溶,你可不要异想天开,凭你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出那干宋俘的,你若贸然行事,落在宗翰手里,那才真会比死更不如……”

她惨然闭上双眼。

金兀术淡淡道:“花溶,你早日去歇息着,明日我便派人送你离开。”

她坐着没动,他却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夜,已经越来越深。

花溶还是一人静坐在诺大的客厅里,看牛油发出的那种浓烟。

一个人影如幽灵般闪进来,身子十分瘦弱,声音惊惶:“姑娘……”

花溶惊醒过来,立刻认出是天薇公主。白天她就想跟她说话,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见过公主……”

天薇却先跪了下去:“姑娘,你从宋国来,可有我九哥的消息?”

她在太子府,几乎过着闭塞的日子,连九哥早已登基也不知道。

花溶扶起她,眼里十分酸涩:“官家早已登基……”

她面露喜色,声音也稍微大了一点:“九哥,他会率军来救我们么?”

因为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花溶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所遇见的宋俘,从茂德公主到天薇再到死去的邢皇后,所有的女子,首先开口的,就是她们的丈夫,她们的兄弟,是否率兵攻打过来,替她们报仇雪恨!

决不是和谈!

没有一个人提起和谈。

只有俘虏才明白俘虏的处境,她们都不祈求和谈,为什么偏偏官家、为什么宋国的诸多文臣武将会寄望于和谈?

甚至那两个昏君。

难道男人的思维和女人有天大的差别?

她缓缓地问天薇:“公主,这次是官家派我前来议和的……”

“议和?九哥为什么要议和?跟豺狼一样的虏人怎能议和?”

天薇的眼里燃烧起愤怒的火焰,完全不同于她这样年龄的深沉的痛恨,忽然一把掀开自己单薄的露肩的女真衣服,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大小伤痕,都是鞭打或者针刺的:“要是能议和,我们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花溶看着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低声问:“是金兀术折磨你?”

她惨然摇摇头,流泪说道:“是王君华和四太子府的其他侍妾打的……其他侍妾欺负奴是宋人,王君华是发雌威,不敢折磨虏人女子,只敢拿奴出气……虽不是四太子亲自动手,可是,也全是拜他所赐……”

虽不是四太子动手,却全是拜他所赐!

“姑娘,你若还能回到宋国,请劝我九哥千万不能议和,只能励精图治,议和救不了我们,要强大的军队才能救回我们……”

“公主……”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奴身为大宋公主,也只能一辈子在异乡被人役使。姑娘,你若能回到宋国,异日若听得奴的死讯,可焚烧数陌钱纸,为孤魂营求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