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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228)

宾主坐定,女真贵族妇女们的妻妾界限并不太分明,哪里见过这般出类拔萃的威赫女主人,无不恭维她几句。耶律观音更是得意,一杯一杯地劝众人饮酒。

正热闹时,听得使女回报,四太子回来了。

女眷们见四太子进来,立刻按照礼仪行礼,金兀术见自己的娘子们全部花蝴蝶一般穿梭上菜,心想,太子府奴婢成群,干么叫娘子们上茶上菜?但他从不在家务事上插手,便也不过问耶律观音的安排,只坐在她身边,接过耶律观音递过来的酒,满饮一杯。

一干客人向来得知四太子凶恶,但见他坐在耶律观音身边,如一只绵羊一般,更是心里明白,这女人的确是四太子府的超级主人了。

金兀术喝了几杯,借口头晕,先去休息,耶律观音却随女眷们尽欢,直到半夜,才散去宴会。

金兀术郁闷地坐在书房里,随意翻翻书,不期然又想起那顶绿帽子。他虽然当时无法追究那半瞎老头,但终究越想越不对劲,一定是有人在捉弄自己。可是,思来想去,究竟是谁会捉弄自己呢?

而且,这捉弄者意图何在?王君华已经随秦桧返宋,自己身边的女人,哪一个是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他心里一凛,忽发奇想,难道是自己离开上京不在家的时候,侍妾们谁红杏出墙了?可是,侍妾几十人,却是谁呢?

他将自己稍微宠信的五六名侍妾一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谁都不可能,又觉得谁都可能,唯独一点也没有想到耶律观音。因为耶律观音已经怀孕,在他心目中,地位基本是如同正妻。古往今来,男人的观念都差不多,一提到红杏出墙,总是先从小妾等怀疑起,一般不会先想到正妻,何况,耶律观音自嫁给他之后,就一直在一起,很快又怀孕,他饶是想来想去,做梦也不会想到耶律观音身上。

这些日子,政局漩涡,斗争越来越激烈,他虽然得到狼主信任,又和蒲鲁虎结为一党,但毕竟鄂里朵、宗干、宗翰三人的联盟,势力依旧强大,连狼主也对他们不可小觑。

坐了半日,忽然想起自来上京,自己还不曾见过儿子,今天的家宴上,也不曾见到儿子,就去乳母房间看望。

乳母带着小陆文龙单住后院一间小屋,金兀术一进去,但见这屋子还算干净,只十分冷清。他老远叫一声,却无人应答。

他更是不悦,大喝一声:“乳娘……”

连叫三声也无人应答,推开门进去,却见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他点燃一支蜡烛,见儿子躺在炕上,闭着双眼,脸颊通红。他伸手一摸,只觉孩子小脸滚烫,竟是发起烧来。

他又惊又怒,大喝:“来人,快来人……”

好一会儿,才知乳娘正在厨房里洗一大堆碗碟,闻声跑来时,手里还拿着一个尚未洗净的碗碟,叉手而立,神情惊惶:“见过四太子……”

“你在干什么?儿子发烧成这样,你也不管?”

乳娘急忙说:“奴去厨房帮忙……”

“厨房有下人,谁让你去的?”

乳娘根本不敢说是耶律观音大发雌威,实际上,自从来到上京,乳娘基本就相当于粗使仆妇,照料孩子的时候少,做各种粗活的时候多,见金兀术问起,也不敢分辨,只惊惶地看着孩子,嗫嚅说:“奴这就去照料小公子……”

金兀术怒气未消,见乳娘赶紧去熬姜汤,他自来不信汉人的医官,但那次生病得花溶用药救治,心里慢慢地敬畏了汉人的医术,也不阻止,只吩咐众人好好照顾孩子。

乳娘端了姜汤进来,却听得一个温柔和善的声音:“孩儿病了啊?今天事情忙,来不及照料孩儿,真是奴家的过失……”

正文 第191章 千年灵芝

金兀术见她惦记孩子,心里有几分安慰,和颜悦色说:“多劳娘子费心了。”

“夜已深,这等事,不劳四太子,四太子且去休息,奴家理会得。”耶律观音亲手接过姜汤,拿了勺子,心疼地说:“孩儿发烧,多可怜呀……来,妈妈照顾你,很快就好了……”

金兀术见她如此,郁闷半天的心情终于好转,才慢慢回房休息。

金兀术刚一走,耶律观音立刻挥退下人,屋里只剩下乳娘。

她走到门口,将一碗姜汤泼倒在地,乳娘大吃一惊,急忙说:“耶律娘子,小公子还没服药……”

“服药,服什么药?我们大金国,生病了向来请巫医做法,很快就好了,你这是什么东西?可不要害了我的孩儿……”她边说,还边慈爱地摸摸孩子的头,“再等几天,不好起来,妈妈就去给你请巫医做法……”

其实,耶律观音是契丹人,也早就开始用药,但她见陆文龙生病,立刻明白,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这小孽种如果病死了,还不劳自己亲自动手,以免日后祸患。因此,哪里肯给他服药?

乳娘这两年也知一些女真人的习俗,耶律观音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她无法反驳,只跪下:“耶律娘子,小公子必须服药……”

耶律观音大怒,一脚就踢在她身上:“这厮贱妇,你懂得什么?儿子是四太子和自家的心肝宝贝,不容丝毫闪失,你以后若敢再偷偷用药毒害儿子,自家一定饶不了你的狗命……”

乳娘听她凶狠威胁,更是害怕,只一个劲地叩头:“奴不敢,奴不敢……”

耶律观音这才施施然地出门,两名侍女一左一右搀扶住她,她走几步,想起什么,对外面的两名仆人说:“你二人就日夜在此看着小公子,不许那厮老贱妇用那汤汁毒害他,老贱妇若有差池,你二人尽管打……”

“是!”

乳娘屏住哭声,耶律观音十分愉快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慢慢回到了房里,看看一屋子陈设的四太子赏赐的奇珍异宝,大炕上从宋国抢来的蜀锦垫子,钧窑的蜡烛台,真是心旷神怡,躺下去,很快就酣然入睡了。

狼主休养几日,再行召集议政。

这次,宗翰等再无理由棒打狼主,而狼主也做出让步,让宗翰重新执掌兵权,更得到升迁。狼主环顾一眼众臣,缓缓说:“这次召集大家,是关于皇储的问题……”

宗翰立刻接口:“皇太弟死了,按照祖宗规矩,就该立太祖的嫡长孙合刺为皇储。”

蒲鲁虎再也忍不住,怒气冲冲地说:“合刺不过十来岁小孩,能做得什么皇储?”

宗翰以更高的声调压倒了他:“别说十岁,就是三岁小孩也做得。”

蒲鲁虎拔出腰间佩刀,就要动手,鄂里朵一把揪住他:“蒲鲁虎,你敢行凶?你需不是我对手……”

蒲鲁虎被掀得做倒在土炕上,狼主也无可奈何,只气得脸青面黑。

金兀术这时才不阴不阳地开口:“依自家的意思,合刺的确不适合做皇储。”

宗翰讪笑一声:“宋国、辽国,几个月孩儿都做得天子,合刺甚么做不得?”

金兀术依旧不阴不阳地:“所以辽国宋国,才被我们大金灭掉了……”

他这话委实不好辩驳,宗翰、鄂里朵等人对视一眼,无言可答,的确,在女真各部落,历来是有能有德者居之,没有幼童继位的先例。

蒲鲁虎大喜,感激地看金兀术一眼,鄂里朵见机不妙,立刻拿出一封书信:“这是昏德公写给九王赵德基的,命九王以淮南土地换取回归。”

宗干说:“昏德公老迈无用,可将他换取淮南的土地,但重昏侯可以留下,若赵德基稍有不轨,就让重昏侯坐镇汴京,与之对抗,宋国自然内乱。”

宗翰却一把抢过书信,大声说:“宋国的使节宇文虚中,我观之大有可为,是个用得上的人,如今对宋,需一边战一边和,方显我大金国威。”他策划棒打狼主一顿,夺回兵权,现在忽然提议主和,此举之意图,不论对宋是和是战,必须由自己执掌主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