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欲奴(303)

岳鹏举说:“既是如此,自家们即刻起兵,否则,迟疑不决,官家和太后终究危险……”在座诸人,尤其是吕颐浩这种政治人物,自然明白官家的“危险”,若是遭遇不测,形式更不可收拾。可是,为尊者讳,他们根本不敢提到皇帝的“废立”,吕颐浩按着桌上的剑柄,这是他出巡督军时赵德基所赐,大声说:“此回需是为官家效力的时候到了,除苗刘二凶在此一举……”

张俊自来畏战,在座三大将,他军力最多,为保存势力,根本不愿意先出战,可是看着吕颐浩的那把宝剑,又不敢说什么,心念一转,看着韩忠良:“自家和韩五请如手足不分彼此,先分两千人马与韩五……”

韩忠良吐吐舌头:“如此甚好。自家立刻兴兵勤王。”

花溶在一边看着韩忠良这个习惯,觉得很是滑稽,老大一个男人,说话时总是吐舌做鬼脸,可是,见他言辞,却比张俊耿直得多。

吕颐浩的目光转向岳鹏举,岳鹏举慨然说:“自家收集了一千五百多军马故旧,惟愿做先锋开路,再待韩太尉和张太尉大军告捷……”

张俊正愁派自家做先锋硬碰硬,损伤势力,听得岳鹏举自告奋勇,吕颐浩也很是欣慰:“既然如此,兴兵勤王迫在眉睫,岳五就为先锋,韩五中军,张七北向夹击,务求一举奏效。”

他对三人都以排行称呼,便是以示亲近之意。

安顿好之后,各人立刻分头准备行动。

岳鹏举夫妻回到临时的府邸,这才想起奔波半日不曾进食,腹中饥饿雷鸣。岳鹏举见妻子神色已经显出憔悴困顿之意,立刻说:“我吩咐饭菜,你先歇息一会再吃饭。”

她嫣然一笑,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看桌上摊开的临安行进防御攻守地图,摇摇头:“我不累,这次兴兵非同小可,我此次进宫,注意观察了地形,留心记着……”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通报,却是秦大王到了。

秦大王不欲真面目示人,悄然而来,也做了必要的伪装,岳鹏举见了他,很是欣喜,屏退左右,一揖:“秦大王,多谢此次相助。”

花溶却是冷冷的,既不开口,也不看他。那霹雳弹果然是他发的。他不是走了么?怎会又回来?这痴汉,别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是到了黄河照样不死心。

她不经意地看他一眼,秦大王却根本不看她,仿佛二人之间昨夜不曾见过面一般,完全不以为意,从怀里取出一卷东西:“老子怀疑秦桧那对老乌龟参与了苗刘兵变。我派人去他的府邸密谈,加上康公公的情报,你们看,都在这里……”

二人均是一惊,秦桧老谋深算,明明是金国的奸细,也可以把自己打扮成牧羊的苏武,要是他背后指使,事情就不简单了。只是,秦桧也不会有这样大能耐呀?

岳鹏举翻开这些东西细细一看,那是一叠画押的文字,连忙问:“秦桧在家休养,这些不过是往来文书,普通词曲,看不出什么呀?”

“老子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切证据。这只老乌龟的确天天在宅院足不出户,可是他的老婆,行踪很是诡异……”

花溶微微皱眉,王君华这女的,心计有时比秦桧还歹毒。心里忽然涌起一个模模糊糊的直觉:难道是金兀术参与了此事?

可是,他远在金国,何来这样的本领?

岳鹏举和秦大王商议半晌,没个结果,兴兵勤王本是很隐秘的事情,但岳鹏举经历许多事情,对秦大王已经很是信任,并不隐瞒他,完全告知。

秦大王沉思一下:“此次无论事情如何,都需除掉秦桧这个祸胎,否则,终无宁日。”

岳鹏举叹道:“陛下信任他,也是没法。”

正文 第253章 献计

“老子倒有一计,如果秦桧再起,就在民间张贴他的丑闻,将这对狗夫妻的丑事告知天下,如此,民心怀疑,谣言四起,总有他好受的……”

花溶本想叫一声好,却生生忍住。岳鹏举却笑起来,点点头。

秦大王偷眼见花溶神色淡淡的,心想,你不理睬老子,老子也不是找你,只和岳鹏举这小兔崽子商议。

此时,饭菜已经摆好,岳鹏举立刻热情说:“秦大王,先吃了饭再说,天色不早,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日……”

“也好,老子正饿得慌。”

岳鹏举看向妻子,本以为她会马上吩咐给秦大王准备一个房间,会是往日一般温柔顺从,却见她面无表情,目光冰冷,只淡淡说:“秦大王,你走吧。”

秦大王昨夜开始本就抱定主意,只要这次护得她平安就走,而秦桧的消息,是他顺道搜索来的,给他二人,要他们有个防备。可是,心里终究隐隐渴望,隐隐期待,尤其一进门见到她偶尔的笑容,虽不是对着自己,也暗暗高兴,心里浮起微薄的希望,只想,只要她如此,只要她不再翻脸,哪怕自己再替她九死一生,甚至因为她,而为赵德基这种不齿之人护驾,也在所不辞。

但听得岳鹏举留自己吃饭,更是贪婪地想再体会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她给自己盛饭的温存体贴——那朦胧地,让他有那是自己妻子的感觉,仿佛一个家的奢望。可是却不是记忆里的温存亲切,而是这般的冷若冰霜。

他心里一寒,咳嗽一声,转了目光看着他处。

岳鹏举见妻子如此,微微尴尬又错愕,这才想起,秦大王一来,花溶并未如往日那样招呼他,他试着说:“大家先去吃饭……”

花溶还是无动于衷,扫一眼秦大王:“只准备了两个人的饭菜,没有多余。”

岳鹏举更是意外,外面饭菜丰盛,再有一个秦大王也够了,妻子何时变得如此小气,睁眼说瞎话?他不禁暗暗拉了拉妻子的手:“十七姐……”

花溶不理不睬,一下甩开他的手,不看他更不看秦大王,声音冰冷:“我不想跟外人一起吃饭。要吃你们自己吃。”

秦大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到脚,冷彻心底,方明白,丫头,她是彻底要和自己一刀两断了。秦大王再也呆不下去,胸口急剧起伏,怒声说:“花溶,你也无须如此,老子并不稀罕你这顿饭……”

她冷笑一声,没有再开口。

秦大王转身就走。

岳鹏举根本不好意思再开口挽留他,直到看他走出大门外,目光才转向妻子,沉声说:“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

“秦大王也是一片好意。他对我们多有帮助,这次探了消息送来,为何一顿饭也吃不得?”

她硬邦邦地回一句:“不需要他的好意,我也不想再看到他,干嘛要叫他吃饭?”

岳鹏举从未见过妻子如此蛮横,一愣,缓缓说:“秦大王是有不好的地方,但这些日子,他千辛万苦……”

花溶忽然暴怒,压抑在心底的那些委屈,心酸一起涌出来,大声说:“他有什么辛苦的?他活该。他打得我不能生育,不像个女人,天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见了他就讨厌。难道我就不能恨他?你岳将军宽容大度是你的事情,我讨厌他是我的事情,没错,我就是这样狭隘,不想跟他共事,也不愿看到他,更不稀罕他的什么消息。他是为赵德基又不是为我,要吃饭,喊赵德基请他吃饭去……”

幸得岳鹏举早已屏退所有人,大门紧闭,加上她纵然生气,也声音细微,可是,越说越不像样,岳鹏举和妻子向来恩爱,却没法容忍她如此地不分好歹,也微微有了怒意,低声说:“如今形势紧张,秦大王是一海盗尚且能顾全大局,你……”

“对,我就是连海盗都不如。我什么都不想顾全。你们是做大事的男子汉大丈夫,你们境界高,我却不想再和仇人共事……”

“秦大王不是仇人!!他即便做过什么,也九死一生抵消了!”

“抵消?对你来说是抵消了。对我可不是。你自然还可以纳妾,为你生儿育女,我呢?我这一辈子就毁了。你难道不想有自己的亲骨血?你今年能不纳妾,明年能不纳妾,五年后呢?十年后呢?到时我就成了罪人,断你香火的罪人,为你所嫌弃,人老珠黄,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