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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360)

他一走,金兀术回到房间,听到儿子的哭闹声。

他皱皱眉,这些日子,因为花溶和乳娘都不在身边,儿子时常哭闹。他走进去,只见陆文龙坐在炕上,不停地哭泣,无论临时找来的乳娘怎么照护都不听。

乳娘见他进来,神色惊惶,“四太子,小王子有点发热……”

他挥手令她退下,坐在儿子身边,搂住他,先摸摸儿子的额头,微微有点发烫。因为这一阵哭闹,小脸通红,一阵咳嗽。

他轻轻摸摸儿子的后背,令儿子气顺一点。孩子见到阿爹,睁大眼睛,搂住他的脖子,哭道:“阿爹,我不要她们,不要她们……”

他自然指的是临时找来的乳娘等。

金兀术温声说:“好的,儿子,阿爹另给你寻乳娘。”

孩子小手乱舞:“不,不要,都不要,我只要我妈妈……”

“儿子,怎么了?”

“妈妈,我要妈妈,阿爹,妈妈到底在哪里?妈妈是不是死了?”

“妈妈好好的,没有死。”

“阿爹,你骗我。我亲眼看到你打妈妈……你为什么要打妈妈?”

金兀术紧紧搂住儿子,长叹一声,心里十分后悔,根本无法面对儿子天真的追问。是啊,自己为什么要打他的“妈妈”?是不是那一耳光下去,一切情分才被自己彻底斩断的?

他不胜唏嘘,尤其是在这样萧瑟落寞的日子里,更是需要慰藉。那种心灵上的慰藉,决不能是随意一名姿色出众的侍妾能带来的,一定要是懂得自己,了解自己处境的女子才能分担的。

这天下还有什么女子比一路枪林弹雨征战过来的花溶更明白自己的处境?

若是花溶在!

若是她和儿子一起在身边,自己至少还可以向她说说心里话。哪怕什么都不说,至少还有她素手烹茶时的温情。

他心里长叹,见儿子哭闹得厉害,更是压抑,只搂住儿子不停哄他:“乖,阿爹明日带你去打猎……”

陆文龙自是不依,依旧哭闹:“不打猎,要妈妈……”

他这些年都有乳娘在身边,后来又有了花溶。尤其花溶,待他视如己出,比一般生母还宠爱几分,如今,身边一个熟识的人也没有,小小孩子,觉得很是孤独,以前他每一次问,阿爹总是瞪眼。今日见阿爹不瞪眼,就干脆撒娇大哭:“我一定要妈妈,其他都不要……”

金兀术本是要发恼,但见儿子这些天明显消瘦,也知他是因为没了妈妈,也没了熟悉的乳娘,女真人中的女子照看,又不明白孩子的习性。找一般的汉人奴婢,他又不放心。如此左右为难,摸摸儿子的脸蛋,很是心疼。

他擦擦儿子面上的泪水,柔声哄他:“儿子乖……”

孩子的哭声小了一点,抽泣追问:“妈妈,妈妈呢……”

他几乎是在保证:“妈妈没事。儿子,以后阿爹征战,带你回去,你也许还能见到她……”

孩子半信半疑,这才抓住阿爹的手,但见阿爹的残废的手,又稚气地问:“阿爹,你的手怎么啦?”

这话他也问过金兀术好几次,但金兀术都没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儿子提起,更不知如何告诉儿子,自己的手是他妈妈砍断的。

“阿爹,你的手这样,还能打猎么?”

“能!”

“是哪个坏蛋给你砍的?”

他笑起来:“是阿爹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孩子露出怀疑的眼神,他虽然年幼,自然也不相信有人自己会将自己的手弄成这样。可是,他毕竟幼小,听阿爹讲了另外的趣事,便忘了追问,吸引力完全到了其他方面。

金兀术好不容易安抚儿子睡着了,自己也觉得困乏,这一夜,就躺在儿子身边,搂着儿子入睡。

到得半夜,听得呼呼的北风从紧闭的门缝里透进来,如群山呼啸的野兽。他从小本是听惯了的,这一夜却百般不是滋味,总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残废的右手又紧一紧,摸摸儿子熟睡的面孔,苦笑一声,几曾想到,力能扛鼎的四太子,如今只能在家里哄着儿子入睡,在金国的政治漩涡里,静观其变,明哲保身,以免下一个狂风暴雨降临到自己身上。

折腾到快天明,他才迷迷糊糊地合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的免死铁券还在花溶手上。若是自己问她要,她会不会还给自己?

或者说,若是她知道是什么东西,会不会还给自己?

接到宗翰的死讯后,珊蛮哒哒开始了生平第二次最厉害的诅咒。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杖,上面捆着一把杀猪尖刀,这就是他的巫师家当。他手持木杖,走到庭院,把头上的两条长辫子往脖颈上一盘,脸朝着宫廷的方向,开始用女真语唱起了哀伤凄婉的咒语:

取合刺一角指天、一角指地底牛,另有无名的马,前看有花面,后看有白尾,横看有左右翼。

他边唱边用杖头的尖刀划地。他唱完了狼主,又唱其他人:

取宗干一角指天、一角指地底牛,另有无名的马,前看有花面,后看有白尾,横看有左右翼。

取蒲鲁虎一角指天、一角指地底牛,另有无名的马,前看有花面,后看有白尾,横看有左右翼。

取兀术一角指天、一角指地底牛,另有无名的马,前看有花面,后看有白尾,横看有左右翼。

…………

正文 第301章 允许纳妾

直到把这几人全部前后诅咒一遍。按照女真人的迷信,只要经他诅咒,这几人必定遭遇厄运,家破人亡。

他悲愤宗翰之死,诅咒得极其惨痛,站在雪地里,飘飘忽忽,整个人几乎变成了雪人。

他不知道,在他的身后一棵古松下,一个大汉正凝神听着他的诅咒。

此人正是秦大王。

他好奇耶律大用的神奇的巫蛊,便有意去寻金国的其他巫师,看看他们的咒语能否发生效用。知道哒哒是金国的第一“珊蛮”后,他已经在这里隐藏了好几天,观察他的习性,今日,终于一见,便兴高采烈地转身而去。

三人寻了一个女真人挖掘的废弃坑穴,生了一堆火,烤几只雪地里捉来的野鸡野狗,不一会儿,就浓香四溢。

刘武好奇地问:“哒哒如此诅咒,真有效用?”

秦大王哈哈大笑:“没用,一定没用。要是咒人能咒死,这天下,岂能还有活人?”

“可是,为何耶律大用的巫蛊就有效?”

秦大王很是得意:“老子一路都在琢磨巫蛊和珊蛮的区别。这其中,想必大有差异……”

“什么差异?”

“你们没发现?诅咒是一种仪式,巫师指天夺地,可是,单凭意念,哪里能杀死人?否则,谁要是恨谁,一番诅咒不就杀了仇敌?但巫蛊就不同了。耶律大用这老贼,做了一溜的青竹杖。老子估计,巫蛊必然是一些无形的毒药,对人下蛊,就是对人下毒于无形。你想想,诅咒咒不死人,难道下毒也毒不死人?”

刘武不得不承认,秦大王这番话很有道理。可是,尽管如此,这也值得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专门打听?

秦大王知道他们不耐寒,巴不得马上回到海上休闲快活,就笑道:“丫头老是认为岳鹏举这个小兔崽子运筹帷幄,杀虏人,有战功,了不起得很。在她眼里,就岳鹏举是英雄!老子寻思,若是老子单枪匹马,用耶律大用的巫蛊杀了四太子,杀了合刺,甚至把金国上下的将领全部杀光,灭亡金国,老子岂不是远远胜过岳鹏举?甚至赵德基、秦桧这些废物,老子也一并杀了才快活……”

刘武听得目瞪口呆。

他想起几乎每一个汉人都知道的一句话“天子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为之”,心里一凛,悄然打量一下秦大王。但见秦大王虎目豹眼,方面大耳,古时讲究面相,他这一看,心里更是奇特,尤其是自秦大王和耶律大用会面后,老是隐隐觉得他身上有股子越来越明显的气派,但至于究竟是什么,却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