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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393)

花溶发现什么,红彤彤的脸颊,跑过来推他:“你走开啦……”

岳鹏举含笑见到桌上的一支钗,拿起一看,正是当初自己送她的。花溶的目光也落在上面,咬着红唇,低低说:“这钗干嘛还在啊……”

“李巧娘成亲前夜,还给我了嘛。”

她忍不住好奇地一再追问:“我真的不明白,李巧娘到底为何会嫁给高林。”

他笑嘻嘻地一百次地回答:“因为高林比我帅嘛。”

花溶白他一眼,这家伙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却死也不肯说,不说就算了。她猛地推他:“快出去,出去……”

岳鹏举只好出去。

花溶立刻关上里间的门。

好一会儿,门才窸窸窣窣地打开,只见妻子换了身月白色的裙裳,淡淡梳妆,纤纤玉手,摇曳生姿地走过来。他自然知晓妻子心思,因为自己眼疾痊愈,她以前无心装扮,现在卯足劲要让自己“惊艳”呢。

但见妻子如此,他自然要配合,而且本来也的确有点“惊艳”,还有点心跳,他呵呵大笑,招手:“十七姐……”

她却不靠近他,半路停下,拿起经籍,一本正经:“鹏举,我这是要给你念书呢……”

他两步过去,轻轻搂她入怀,二人咯咯笑着,他抱了她就回到里间,橘红灯光下,但见她眉眼如烟,第一次拿起桌上的碳青眉笔,照着她的眉毛笨拙地描下一笔。她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眉毛变成粗粗的一道,跟女张飞似的,嘟囔一声:“鹏举,你画得好丑……”

他仔细看一眼:“不丑啊,我画得真好看。”

夫妻二人笑闹成一团,这才明白,画眉之乐,远胜军旅。

闹得一会儿,花溶又皱起眉头,微微干呕。岳鹏举赶紧抱她上床,她倦倦地闭上眼睛:“唉,真不知怎么了,这些日子,困得要命……”

“困了就早些歇息。”

“嗯,等我起床洗漱一下就休息。”

“别别别,我来……”

他知妻子的习惯,多少年如一日,每晚必然要梳洗整理干净,才会入睡。便出去,打了水,给她洗漱。当脚伸进温热的水里,一阵暖意,疲乏尽消,仿佛回到当初鄂龙镇自己重伤的日子,丈夫便是这么伺候自己的。

花溶嫣然拉着丈夫的手:“你好可怜,眼睛一好,就得伺候我,唉,我好同情你……”

岳鹏举脉脉地看妻子一眼,能伺候她,何尝又不是幸福的事情?

夫妻二人上床,岳鹏举灭灯后,听得身边妻子均匀的呼吸声,他却毫无睡意,只是无比担心,妻子这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难道自己眼疾好了,妻子又生病了?他越想越是担忧,只紧紧搂住妻子,这一夜,根本就不曾合眼。

第二天一早,花溶一睁开眼睛,只见丈夫已经不在身边。她喊一声,岳鹏举就从门外进来,早已穿戴整齐,还打了洗脸水,柔声说:“十七姐快起床,今日我们下山去看看。”

花溶很是雀跃,她来东林寺后还从不曾下山,平素需要什么,也是马超等人下山去买。现在丈夫眼疾痊愈,正好去走走。

岳鹏举见她欢喜,就说:“事情刻不容缓,得去瞧瞧你的病。”

她此时精神抖擞,起床挥挥手臂,但觉浑身轻松,哪里会有什么病?

“不能拖久了,可不能讳疾忌医。”

花溶见丈夫眼带血丝,显然是担忧自己,昨夜不能成眠,她也隐隐担心,早饭后,立即跟丈夫下山。

山下的小镇,真是小到了极点,又不是逢集天,唯有几家小杂货铺开着,街上行人稀疏。岳鹏举拉着她来到唯一的一家药铺。这里的郎中,二人都认得,曾上山替岳鹏举诊治过眼睛。郎中见了岳鹏举,当今一品大员来自己的药铺寻医问药,急忙行礼,吩咐药童备茶,大声恭喜他眼疾痊愈。

岳鹏举扶起他:“先生不必拘礼。”

这时,花溶才递上一包礼物并20贯钱:“多谢先生治好鹏举眼疾,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多谢岳夫人,小人不敢当。”

他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岳鹏举又说:“今日前来,还请先生诊治我夫人病情。”

“哦,岳夫人生病了?”郎中转眼,但见花溶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

岳鹏举便将妻子这些日子的“症状”详细说了一遍。郎中听得认真,心里也有了几分底。岳鹏举担心妻子病情,可见郎中越听脸上越是有笑容,很是奇怪,听得郎中说:“岳夫人,伸出手来……”

花溶也怕自己真有什么病,便按照他的吩咐,一番望闻问切后,郎中站起身,拱手对岳鹏举行礼,满面喜色:“恭喜岳相公,贺喜岳相公,夫人这是有喜了……”

“啊!”

“啊?!!”

二人张口结舌,对这一番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岳夫人这是喜脉,已经两个多月了。虽然岳夫人身子康健,情况良好,但也需要小心保养,适当滋补,小人这就开几服药,岳相公带回去让夫人好生调养……”

花溶下意识地问:“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

“小人行医三十年,而且喜脉是很普通的,稍懂医理的人都能诊断,又不是什么疑难,小人怎会弄错?”

他没注意到二人的神情,边说边就去开方子。

岳鹏举端起茶盏喝一口,又看一眼妻子;花溶也看着他,二人均是满面笑容,却又不知道笑的什么,只傻乎乎地相对无言。

直到郎中开了方子,抓了药,几服药摆在桌子上,郎中又吩咐家人准备饭菜招待,他二人才如梦初醒,赶紧委婉地告辞。

二人携手走完一条街道,此时,岳鹏举早已镇定下来,但见妻子还是晕乎乎的,忍不住紧握她的手,叫她:“十七姐……”

花溶茫然答应一声。

二人昔日聚少离多,又加上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身子不曾康复,夫妻之间,未免不能尽兴。而在山上这些日子,山中日月长,没有任何外界的干扰,夫妻二人相伴,除了寻常的锻炼,散步,念书等琐碎事,也再无其他娱乐。时间多,夫妻感情深,这些日子,都是毫无顾忌,毫无节制地缠绵恩爱,有了身孕原本丝毫也不奇怪。

但花溶偏偏觉得奇怪。

因为他二人压根都不曾想到生育的事情,尤其是花溶,早前的痛苦和担忧,完全被这三个多月的甜蜜生活隐藏,根本就不曾想过这事,换了其他女性,早就会有的直觉,她聪明如斯,却因为意识里根深蒂固的“不孕”,从未往这方面想一丝半毫。

“十七姐,十七姐……”

她神游的神思被丈夫的喊声拉回来,但见丈夫眼里血丝,正是昨夜担心自己的“怪病”所致。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同时,眼泪也掉了下来。

“十七姐,怎么啦?”

她一下扑在他的怀里,满脸的泪水,一个劲地往他胸前蹭。

岳鹏举何尝不知妻子的心情?也不劝慰她,轻轻搂住她,好一会儿,直到她不哭了,才轻轻抬起她的脸,用衣袖擦她脸上的泪痕,柔声取笑她:“十七姐,是不是走累了?脚疼,所以耍赖要哭?”

花溶又忍不住笑,轻轻擂在他胸前:“哼,就是走累啦。”

岳鹏举轻轻抬手抱起她:“那我就抱你走嘛。”

花溶搂住他的脖子,抬头,看见冬日的天空,心里充满极大的狂喜,曾有无数次,她一个人的时候,曾怨恨上苍,家破人亡、逃亡无尽,受尽苦楚,无法生育……从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如今,竟然得了补偿——天大的补偿!许久,她才喃喃低语:“上天待我真是不薄。”

“啊?十七姐,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十七姐,你变沉了……”

“呸,我哪有变沉?”她狐疑地抱着他的脖子,“你是不是抱不动了,所以诬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