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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461)

“四太子,我活着能擒你,死了也能杀你!无论我是死是活,今后你若再敢动我妻儿一根汗毛,上穷碧落,我必杀你复仇!”

二人目光交汇,金兀术心里一凛,岳鹏举的目光竟然是一种幽幽的绿色,如坟地里的鬼火,仿佛一头已经到了绝路的猛虎、独狼、怒狮,随时随地准备着孤注一掷,血溅五步。

他不由自主,避开这个目光,“岳鹏举,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跟你谈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我有几名属下被关押:张弦、于鹏、孙革等六人,你勒令秦桧保证他们的安全;第二、保证天薇公主的安全!”

金兀术张口结舌,半晌才说:“你不是替你自己求情?”

岳鹏举苦笑一声。要杀自己的是赵德基,跟金兀术谈条件有何用处?拥兵自重,裁汰武将,是赵德基最大的心病,既然韩忠良不死,自己就一定要上断头台。又觉得无比荒谬,自己亲友的生死,竟然必须通过胁迫自己的大敌来保全——唯有这金国的权臣,方能控制宋国的皇帝和宰相!漫长华夏历史,有多少这样的荒谬剧情?

金兀术神态倨傲:“岳鹏举,其实你可以求我!只要你求本太子,也许你还有一条生路。”

岳鹏举傲然一笑:“你是我手下败将,我岂会因为自己求你?!大丈夫死则死矣,今日我并非求你,而是要用你之命去换部属之命,如此而已。他们誓死追随我,我也必不负他们!更何况,四太子,你也实在太高估自己了,某些时刻,赵德基也并非你能控制的。”

金兀术神色倔强,却又不得不暗暗佩服,此情此景下,岳鹏举,他竟然没有为自己考虑哪怕是一星半点。

“如果本太子不答应呢?”

岳鹏举看看逐渐围上来的敌人,金兀术的亲随、秦桧的死士,凛然无惧:“你若不答应,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你别忘了,纵然杀了我,你们夫妻也得一起陪葬。”

花溶微微一笑:“四太子,我们死不足惜,你舍得死么?不信你就试试。”

他的目光从花溶脸上转移到岳鹏举身上:“岳鹏举,若是你稍微卑鄙一点,秦桧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正文 第386章 内讧

花溶的目光也落在丈夫身上,心里一阵剧烈疼痛,卑鄙,该如何卑鄙呢?和赵德基拥兵抗衡?不顾张弦等人的死活,亡命天涯?或者昧着良心干脆如俪琼等人一般投奔大金?

金兀术沉吟一会儿,花溶十分不耐:“四太子,考虑清楚没有?是跟我们夫妻同归于尽还是尽你的举手之劳?”

他干脆说:“好!”

花溶一挥手,将一块药丸递过去:“既是如此,你就服下!”

金兀术大怒:“这是干什么?”

“四太子,我夫妻付出了惨痛代价,总不能听你空口白话。实不相瞒,这是一种慢性毒药,解药唯我才有。那两个条件达成之即,就是你安全之时。”

背后,冰冷的枪尖抵着背心,今日死还是他日生?他不再犹豫,接过药丸一口吞下。药到喉头,一股淡淡的腥味,瞬间融化,仿佛浑身的血液一下加速了运转。他心慌意乱,气急败坏:“花溶,你现在满意了?”

花溶点点头。

金兀术狠狠地看着她脸上的微笑,曼妙的歌声、美丽的笑容,都是美女蛇最恶毒的毒液,引你靠近,然后是致命一击。

他神色颓然,背心一松,长枪移开,对面的女子,弓箭也收起,神色还带了一丝俏皮:“四太子,你真要感谢王君华,若不是她,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你。”

金兀术一口血几乎要喷出来,掉转头,大步就走。

清晨,一名宫女进来禀报小刘氏:“刘娘子,王医官求见。”

小刘氏慵懒地从锦被里起身。她进宫后享受专房之宠,可这么长时间,肚子还是毫无消息。她多次贿赂王继先,也广寻秘方,只求能生下一儿半女登上皇后宝座。可是,无论她怎么厚赂,王继先都没有什么办法,现在听得王继先来访,真是喜出望外。

她略作梳妆,出去会见王继先。

王继先喜形于色:“刘娘子,天大的喜事。”

“王大人,喜从何来?”

“老夫偶得一秘方,制了一副药剂,不仅滋阴壮阳,而且有生子奇效……”

“真的?真是太好了。”

“实不相瞒,这味药,老夫研制多年,但因为一直没有把握,所以不敢轻易示人。去年开始,老夫自己服用,两名新娶的小妾,都生了儿子……”

王继先娶妾生子,这是事实。小刘氏得知这从天而降的喜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见王继先从怀里拿出一个绿松石的瓶子,里面的药汁晶莹剔透,只看一眼,便感觉到它的美丽芬芳,甘甜可口。

王继先压低声音:“好教刘娘子得知,此事需小心谨慎,张娘子、吴娘子等……”他不再说下去,小刘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吴金奴、张莺莺为生子,没有少求他,事成之前,自然不能透露出去。但王继先权衡轻重,小刘氏宠冠后宫,又远比那二人年轻,生子的机会更大,所以自然要把宝押在她身上,日后,自己便是天大的功臣。

小刘氏感恩戴德:“多谢王大人。”

“刘娘子,此药必须您和官家一起服用才有效……”他详细地吩咐了服药的方法,小刘氏认真地记下来。王继先告辞后,她拿着药瓶,越看越爱,又牢牢藏在怀里,自己的皇后位,就完全靠这剂灵药了。

案几上,堆着厚厚的一叠奏折。

赵德基抬起头,老谋深算地看面前奏对的宰辅秦桧。登基这些年,他已经深谙为君之道,永远不让臣子摸到你最真实的心意,任凭他们揣测,才能敬畏天威。这些年,他走马灯似的先后换了数名宰相,自认已经足够将秦桧玩弄于鼓掌之上了。

秦桧战战兢兢:“陛下,这些都是对臣的诬陷之词……”

赵德基拿起一张榜文又放下:“民间的是诬陷,‘恩相’一词又是怎么回事?”

秦桧浑身一震,跪在地上:“臣愚蠢浅陋,实不知此事。”他此时相位未稳,更期待四太子“终身宰相”的承诺,心里恨得直骂赵德基祖宗三代,却还不得不卑躬屈膝,心想,若老夫坐稳了“终身宰相”,到时你纵然为天子,又怕你作甚?

赵德基和颜悦色:“秦卿起来说话,外界传言,朕自是不会轻易听信。”

“轻易”二字,又令秦桧一震,谢恩站起来,字斟句酌:“陛下,岳鹏举猛虎入匣,他对臣怀恨在心,只怕狗急跳墙……”

“猛虎既已入柙,就回得去不得。这些日子,张弦一案有何进展?”

秦桧急忙奏对:“启禀陛下,岳鹏举叛逆之心已经昭然若揭。据他军中部署王俊、王贵等人招供,他曾多次他曾在军中放言,太祖三十岁为节度使,自家不到三十岁便已为节度使。将自己比拟太祖,甚至凌驾太祖之上,便是谋逆的先兆;朱仙镇退兵,他更是不满,指斥陛下……”指斥的内容,按照当时的惯例,他自然不能说出口,留给赵德基无暇的想象空间。

赵德基最是厌战,总认为,对大金称臣苟安江南,自己才能做太平天子,他对武夫跋扈所带来的皇位不保的恐惧,尤其是苗刘兵变,他对被迫退位的恐慌已经根深蒂固,根本不允许任何武将威望过高,功高盖主,再次上演自己老祖宗“黄袍加身”的一幕。

秦桧早已摸准了他的心理,根本就不必费心去搜罗太多证据,单单是诬陷岳鹏举“自比太祖,三十岁任节度使”这一条,已经足可以置他于死地。

“岳鹏举盘踞上游多年,挟平洞庭、退金军之功,贪功冒进,指使李若虚等矫诏行事,违抗圣旨,叛逆不臣之心,人人皆知。他甚至借口家里失火,谎称儿子被贼人杀死,其实,是送到秘密据点。凡此种种,叛逆之心嚣张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