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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467)

王君华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也披头散发,却退后一步,站在赵德基身边,拢拢头发,得意洋洋地看着天薇和花溶,冷笑一声:“大胆贱婢,冒充公主,死到临头,还敢行凶?”

太监张去为上前,拿着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薇冒充假公主一案,经查证,水落石出……”

赵德基轻咳一声:“王氏,你可将真公主和假公主的事情说出来……”

王君华媚笑一声:“奴家在金国时,曾多次见过真公主。真公主多愁多病身,温婉高贵。眼前这个泼妇,是如假包换的假公主……”

“天薇,你还有话可说?你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是谁主使你来大宋捣乱的?”

天薇摇摇头。

王君华恶狠狠地帮腔:“你是不是金人的细作?”

天薇没有回答,看看她,又看看赵德基,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

赵德基避开这双灼灼的目光,心烦意乱,一咬牙齿,快刀斩乱麻,既然天薇不得不杀,就不能再拖拖拉拉。

“天薇,你认不认罪?”

“我认罪!我只恨自己当初不该千辛万苦逃回大宋,更愿生生世世,勿复再生帝王家!”

赵德基清了清嗓子,义正词严:“好,天薇冒充假公主的罪名成立。拉下去,交付大理寺狱,三日后,于午门菜市处斩!”

天薇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不再叫“九哥”,只淡淡说:“陛下,我要求体面地死去,请屏退这些我讨厌的奴才……”

赵德基迟疑一下,点点头,一挥手,王君华恶狠狠地瞪她一眼,不得不退下。

正文 第391章 诛你九族

一众侍卫守在门口,皆兵器加身。天薇环顾四周,接触到花溶的目光,心里一凉。她本是要花溶藏在佛像后面,再也不要出来。

此时,花溶已经陷入了极大的绝望里,愤怒得几乎要跳起来,金兀术这厮恶贼,竟然敢撕毁诺言。天薇,天薇终究还是保不住!

屋里只剩下三人,彼此都一声不吭。

天薇忽然跪下去,叩头:“九哥,我临死前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天薇紧紧攥着花溶的手,容色惨淡:“九哥,求您饶了岳夫人……”

赵德基的目光转向花溶:“溶儿,你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用不着天薇来求情……”

花溶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向你求情?”

天薇一改往日的战战兢兢,抬起头,大声说:“陛下,我自金国逃归后,只享受了荣华富贵,谈不上为江山社稷出力。可若不是岳夫人,陛下的江山早已不存。人在做,天在看,若是你愧对岳夫人,大宋的列祖列宗,也不会放过你……”

赵德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天薇:“大胆贱婢,你竟敢如此说辞?真公主性情温柔,你性子古怪,曾和太后密谋废立,你以为朕不清楚?”

花溶浑身一冷,方明白,那一次太后自认为极其机密的事情,缘何走漏了消息?难怪赵德基要痛下杀手。可是,她看赵德基不停晃动的眼珠,立刻发现,赵德基这是出于猜测,根本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这个恶毒猜疑的野心家,果然,他大声质问:“天薇,你说,上次,太后曾指定的人选是谁?”

天薇泪流满面:“我和伯娘一心为你,绝无二心……”

“没有二心?你的假公主身份,现在已经证据确凿……韦太后已经找到真公主在五国城的埋葬地点,还找到了她所嫁的徐姓男子。你这贱婢还敢在这里张冠李戴,沐猴而冠……”

天薇不再叩头:“既然韦贤妃要我死,我也无话可说!天薇死不足惜,只求陛下换回韦太后之后,不要再对金人卑躬屈膝……”

“大胆奴婢,朕还需你指教?”

花溶再也看不下去,拉起已经失魂落魄的天薇:“陛下,公主果真是假的么?”

“这……”

“是韦太后要你杀人灭口还是秦桧夫妻唆使的?”

“这……”

“我奉命出使金国,亲眼看到过太后在上京的遭遇,你又准备何时杀我?”

赵德基连续往后退了三大步,忽然醒悟过来,勃然大怒:“朕堂堂天子,花溶,你竟敢质问朕?朕要裁决什么事情,自有天意,岂容向你禀报?”

花溶笑起来。

堂堂天子?沐猴而冠一小丑而已。

“大丈夫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可是陛下你呢?亲小人远贤臣,任用秦桧、王继先等卑鄙奸臣,葬送大宋大好河山,偏安江南,苟且偷生,屈辱侍奉杀父辱母之大敌,不但不思报仇雪恨,反倒无耻地颠倒黑白,不惜杀害忠臣良将以结仇敌之欢心,更不惜杀自己的亲妹妹来掩饰韦太后的大辱……可是,韦太后的屈辱岂是杀掉一个天薇就能遮掩的?悠悠之口,堵不胜堵,陛下纵然现在能高举屠刀,但千秋笔吏,自有公论……”

赵德基一挥手,抽出腰间的佩刀,浑身仿佛急剧膨胀又急剧萎缩,如有人狠狠地将耳光掴在自己面上,一下一下,火辣辣地疼痛。

“大胆花溶,你竟敢如此辱骂君上?”

“君上?”花溶不屑一顾,“你算什么君上?觍颜侍敌,觊觎臣妻,淫乱朝纲,纵然是天之子,也不过是夏桀、商纣王之流……”

“花溶!!!朕诛你九族……”

花溶疾步上前,走到他身边,傲然说:“要杀要刮由你!陛下,花溶曾三次不惜牺牲自己救你性命。我也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今天的结局。你那天厚颜无耻骗我进宫,威逼利诱,不过是让我再次目睹你的丑恶面目而已。你要杀我夫妻可以,但花溶纵然万死,也绝不会委身自贱,羞辱丈夫姓氏!”

赵德基气得浑身发抖:“好,好,好得很……花溶,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你早就想杀我夫妻了。而且,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天薇已经吓呆了,跪在地上哭着叩头:“岳夫人……九哥,您饶了岳夫人吧……求求您看在岳夫人几次三番护驾的份上,求求您看在太后的份上……”

赵德基喘着粗气,握着佩刀的手颤抖得厉害,天薇吓得几乎要晕过去,花溶却面无惧色,昂首挺胸:“今日死在太后灵前,也算我花溶不错的归属!”

赵德基一挥舞佩刀,佩刀将旁边的石像砍得石屑飞溅,狞笑一声:“花溶,你也不用逞口舌之利。你知道朕为何不杀你?实不相瞒,朕无非是指望着你能替朕生下儿子!今日从了朕,他日生下皇子,你尚有一线生机,否则,你丈夫、儿子,一个也活不了……”

花溶不屑一顾:“我从了你,只怕我丈夫死得更快。事到如今,我只后悔一件事,就是当初为何要舍命救你,否则,世间就不会多一个这样的无耻之徒,祸害百代……”

赵德基一刀砍来,花溶闪身避开,弓箭抽出,门口,侍卫围上来,天薇大惊:“岳夫人,你快走……”

赵德基却放下刀,笑起来:“花溶,你想激怒朕杀你?朕偏不随你心愿。朕今日放你出去,让你亲眼目睹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光,才抓你进宫,看你从不从朕……”

天薇公主嘶声怒吼:“恶贼,你这个恶贼,我死之后,纵然下地狱也要向大宋的列祖列宗控诉你,诅咒你……赵德基,你这个恶魔……”

赵德基后退一步,一耳光掴在她的面上:“贱婢,死到临头,还敢猖獗……押下去……”

“岳夫人,快跑……”

“不许跑,抓住她……关起来,再也不许她出宫半步……”赵德基大吼大叫,一转眼,却发现花溶早已没有了身影。

花溶趁乱之时,夺路而逃。佛堂的左侧有一孔密道,还是苗刘兵变时,太后为防不测,叫人偷偷挖掘的。南渡之后,从皇帝到太后,人人都学会了逃生的本能。

逃出佛堂,还能隐隐听到天薇的怒吼。她跑得踉踉跄跄,浑身如云里雾里,甚至顾不得自己的胆小和卑鄙——竟然弃天薇,独自逃亡。自己当不了英雄,救不了天薇,脑袋里一片麻木,只知道,天薇要死了,鹏举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