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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500)

他自然不能向王君华提起此事,只摇摇头,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老夫还在继续用药。官家尚未到40岁,一切都还有可能。”

王君华却话语一转:“义兄,你看秦桧,他还能不能有后?”

王继先十分意外,秦桧以前在外不是有个私生子么?他自然并不知道其中另有隐情,但见王君华满脸忧虑,这才察觉她今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来并非是问赵德基,而是问秦桧。王继先是何等人?察言观色,又多少得知秦桧这些日子在外肆无忌惮地养了几房金屋,王君华想必是担心他在外生子,自己地位不保。

他点点头:“既是如此,改日老夫专程替秦丞相把把脉,也许能看出一些端倪。”他见王君华脸上神色,点点头,心知肚明,“义妹请放心,老夫自有分寸。”

王君华这才稍微放心,怏怏地告辞。这一出来,又自己大半生无儿无女,现在秦桧老贼又翻脸不认人,她越想越气,不杀掉秦桧一二新宠杀鸡儆猴,自己还何以立足?杀掉那些狐狸精,该死的不知羞耻的贱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到底该如何去投奔四太子?此时此刻,四太子已经成为了她唯一的护身符,心中的急切可想而知,只咬紧牙关,攘外必先安内,去找四太子之前,也得让秦桧老贼受点苦楚。

就在王君华对金兀术千思万想的时候,金兀术早已回到上京,迎接他人生最顶端的一段辉煌。岳家军接连取得荥水、郾城等大捷之后,进军朱仙镇,朝野震恐,小狼主合刺听从建议,将宫内的大量珍宝装箱,准备大举运往女真人的老巢御寨,以期安全。可是,没想到就在这时却传来天大的好消息,岳家军被12道金牌撤退,岳鹏举和重要将领被处死流放,川陕的吴麟军也被赵德基勒令退兵。

金军立刻反败为胜,而且是前所未有的重大胜利。所有和岳家军曾经交手的金军将士,无不拍手相庆,四太子的神机妙算,四太子的用兵如神,四太子的运筹帷幄……四太子已经成了金国妇孺皆知的第一大功臣。

金兀术在临安徘徊许久,却彻底失掉了花溶的踪影,不得不怏怏地回到上京。此时的上京人民,载歌载舞欢迎英雄的胜利归来。狼主合刺亲自出迎,举行盛大的宴会款待四叔。

金兀术在满朝的歌功颂德里,虽然喜气洋洋,却忍不住心中隐忧。这一日宴饮归去,早早就躺在炕上,也许是几杯酒下肚,总觉得周身血脉运转不畅,肚腹处隐隐疼痛。

他对自己身上的毒药疑神疑鬼,花溶一失踪,彻底断了线索,但他又不敢让任何外人知道,尤其是自己的政敌或者大宋方面知道,除了武乞迈,谁也不能倾吐分毫。

除了担心中毒,更是被亲眼目睹的那场厮杀所折磨。他素日纵横沙场,早已见惯厮杀,可是,这并不是敌对双方的厮杀,而是亲眼全程目睹一个阴谋下的惨剧,一个人和一国之力的对抗,血肉横飞,走投无路,其中一个人,还是自己曾经最心仪的女人。自己亲眼目睹她如何逃亡,如何惨烈地倒下,千军万马,追着一个女人……这样的场景时刻出现在午夜梦回,昧着良心看自己所取得的“胜利”!伴随着血液里流淌的毒液,终日不得安宁。他曾多次派人南下寻找花溶,可是,从临安到东林寺,再到秦大王的海上,依旧没有半点的消息。秦大王的势力,他只知道王二七的范围,那是靠近宋国水军的范围内,根本连长林岛都不能达到,更不用说落霞岛了。

正文 第419章 喜欢阿爹

金国的五月,还不太炎热,但女真贵族们已经做好了避暑的准备,按照惯例,便是去燕京郊外几十里的河边避暑。

四太子府的几名重要侍妾好不容易等待四太子归来,无不欣喜若狂地盘算着,如何叫四太子带上自己,不止能享受,还是一种身份的肯定。更重要的是——直到如今,四太子的越王妃头衔还是空缺。

到底谁有资格做越国国王的王后?

就在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穿梭往来,想方设法吸引四太子的目光时,角落里,耶律观音双眼冒出怨毒的火花,半是高兴,半是悲哀。高兴的是四太子今时今日的地位,悲哀的是自己要如何才能达到目的?

马蹄得得,一匹枣红色的小马从大门外进来,一个身背弓箭的小少年翻身下马,他穿一件金人的马装,头上戴一顶缓行珠冠,冠上插了三支长长的彩色羽毛,英气勃勃。他手里提着两只野鸡,下马就大声喊:“阿爹,阿爹……”

一众侍妾迎上来,讨好地招呼他:“少爷回来啦……”

“少爷,又猎到这么多东西?”

“少爷真是好箭法,小小年纪,英雄了得,有四太子的风范……”

“少爷,把这个给厨房,整治一顿美味给你……”

小小少年沉着地一拱手:“多谢各位姨娘。孩儿先去向阿爹请安。”

耶律观音隐藏在一隅,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个粉妆玉琢的少年。当初的三岁小儿,忽忽几年过去,已经十来岁了,他眉目英挺,身材健壮,比同龄的孩子还高上一头,小小年纪,力大无穷,腰上插着两把长枪,是一把打猎的好手,在女真贵族的同代弟子圈子里,早已闻名,号称第一。

这是四太子的心头之宠,小陆文龙的地位在四太子府高于一切。侍妾们无不想通过收揽这个小孩儿,以期讨好四太子,可是,无论她们怎么努力,小陆文龙都跟她们亲近不起来。耶律观音自然也想过这条捷径。可惜小陆文龙对她幼时惧怕印象甚深,每次见面,说不上两句话,便匆忙离开。耶律观音此时沉沦下撩,其他侍妾窥破她心思,更是从中阻挠,暗地里告诉小陆文龙,正是耶律观音害死了他的“妈妈”,所以她根本近不了小陆文龙的身。

小陆文龙哪里知道那多女人心思?兴致勃勃地奔进四太子的卧室,大声喊:“阿爹,孩儿回来了……”

金兀术从炕上坐起来,但见进来的少年英挺俊秀,一天天长大,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忙说:“孩儿,来阿爹身边坐着。”

陆文龙上炕,在阿爹身边坐着,只见案几上放着一壶酒,便乖巧地倒一杯:“阿爹,您请喝。”

金兀术大悦,也倒一杯给他:“儿子,你陪阿爹喝几杯。”

女真男子小小年纪本就习惯喝酒,陆文龙酒量也很好,平素喝各种女真的奶酒跟喝水似的。金兀术见他豪饮,很是痛快,拍拍他的头:“儿子,你想不想去燕京避暑?”

“想。阿爹,我这些天听到人们议论,说那里很靠近鄂龙镇了,阿爹,我们会不会在那里看到妈妈?”

金兀术放下酒杯,哑口无言。

毕竟是小孩子,陆文龙的思绪还停留在当年生活过的地方,那一年多,他穿着妈妈做的虎皮衣裳,学射箭打猎,学另一位阿爹的双枪,一直以为,妈妈还在那里。这个问题,他曾多次问金兀术,但每次都不得其果,被支吾了事,这一次,得知竟然是去距离鄂龙镇很近的地方,自然而然就问起来。

金兀术小心翼翼地问:“儿子,你还记得妈妈?”

他仰起脸天真地说:“当然记得。阿爹,若是能再见到妈妈,你不要再把妈妈关起来了,好不好?”

……………………………………

金兀术心里一震,这才明白当年的那段经历在小陆文龙身上留下了何等深刻的影响。那时,孩子已经好几岁了,能记事了。当初,自己难道真是那样折磨花溶的?千折百回之下,原来自己对花溶一直都如此残忍?

他更是小心翼翼:“儿子,你一直都还想着她?”

陆文龙点点头。他在四太子府长大,知道其他伙伴或者庶出的那些不受关注的兄弟都有妈妈——也就是生母。可是,自己却没有。一天天长大,他就一天天更加好奇自己的生母是谁,而见到花溶后,得她精心怜爱,牢记着虎皮衣裳,所以,在他略懂事的年纪,加上四太子府的一心偶尔听来的风言风语,就根深蒂固地以为自己的妈妈一定是花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