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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643)

花溶当机立决:“大蛇,待第一批粮草送来,你就率人先往南去,我留下接受余下的。”

“首领,这太危险了。”

“你放心,我自然会有办法。”

大蛇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办法,但见她胸有成竹,只好不再追问,马上下去暗中部署。

月亮如一层轻纱,慢慢地在草原上铺开,明媚而皎洁。陆文龙骑马累了,兴奋的劲头也慢慢缓解下来,跑到妈妈面前坐下,额头上满是汗水。

花溶看着他满脸的意气风发,可以说,他是今晚真正高兴的人。

“儿子,四太子对你不错。”

“是啊,阿爹一直很爱我,妈妈,阿爹也会待你好的。”

花溶笑一下,不置可否,擦一下儿子满头的大汗。这样一个孩子,跟着自己,以后会是怎样茫茫的人生路?带回宋国,又能托付给谁?给秦大王?又去麻烦他?可是,不给他还能给谁?

“文龙,你回去跟着你四太子吧,”这话在嘴边无数次盘旋,却总是说不出口。自己为了推卸责任,就要把他如扔包袱一般扔出去。等他长大了,万一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情何以堪?

陆文龙目光炯炯,在月色下只顾欣赏自己的赤兔马,不久,就觉得困倦,很快就倒在草地上睡着了。花溶听着他均匀而安详的呼吸声,顾不得惆怅,想到最关键的问题:秦桧来了,秦桧终于来了!

在这里混了一年多,自己难道不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时刻?

一阵肃杀的声音,她揉揉眼睛,忽然福至心灵,翻身起来,拉住儿子的手:“文龙,陪妈妈走一趟。”

陆文龙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妈妈:“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月色下,被精选出来的十八名勇士一字排开,头上的翎毛泛着淡淡的光芒。大蛇急问:“首领,我和你们一起去。”

花溶看着这个勇猛的汉子,在他身后,是他在部落里的三位妻子和他的七八个儿女。他就像一只头狼,领着这支队伍,真不敢想象,他若倒下去,族人该怎么办。

“大蛇,你留下,这里最需要你。四太子的粮草,你先接着,盟书等我回来签署。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是。”

第一次骑了赤兔马做长途的奔跑,陆文龙十分兴奋,睡意全消,待母亲一声令下,他一马当先便跑在了前面。

所有马都是精选的良驹,到黄昏时,众人已经奔出三百余里。前面横着一条河,准确地说,是一个纵横交错的湖泊,原生的丛林密布,对岸,不少傲然挺立的庞然大物慢悠悠地翘起长鼻子走来走去。

陆文龙大惊失色:“妈妈,那是什么怪物?”

“大象,是大象。不用怕,大象很温顺,不伤人的。”

花溶环顾四周,但见这片丛林里,各种飞禽走兽徜徉,丝毫不怕人迹,显然从来不曾有人踏足。她站在原地,看看太阳的方向,又看看草叶和沙石的翻卷,这是和野人学的辨别方向法。两相估计,立刻发现,这里真的是宋国边境的一片丛林。

难道出了这里,便会真的距离开封很近?

她看着这片密密的丛林,浅浅的群山环绕,并不高,只透出一种模糊朦胧的层峦叠嶂。这里水草丰茂,动物繁多,生长着各种野生的果子和菜蔬。她捏一把土地拿在手里细看,土壤也十分肥沃。这里距离开封并不近,却是一条隐蔽的通道,往这里出去后,一马平川,因为罕有人迹,所以不为人知罢了。

难怪秦大王会极力要自己来这里,如果不是经过精心的准备和考察,他怎会非要自己往这个方向走?

她心里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秦大王离开的这些日子,难道就是在做这些事情?本来,因为扎合的死带来的对他的轻微的怨恨,此时仿佛慢慢惊醒过来,像秦大王这样的人,如果得到消息,怎会见死不救?他可以不救任何人,又怎会不救自己?

本来模模糊糊的隐忧忽然变得清晰:秦大王暗中部署了这么多,为何偏偏挑中这个地方?莫非他也知道了秦桧的消息?她的心跳忽然加速,额角冒出汗水来。杀秦桧是她念念不忘的事情,可是,她绝没有想过要秦大王代劳——这太危险了。

他做得已经够多了,怎能要他继续付出代价?

难怪他会一直呆在燕京不肯离开,估算时间,李汀兰儿子也早已生了,他竟然都还没回去,这难道仅仅是为了帮助耶律大用角逐天下?

“丫头,丫头……”那一声声呼唤响在耳边,可是,那天,她却固执地不肯回头也不肯停留。她眼眶湿润,几乎要掉下泪来,秦大王到底想干什么?

“妈妈,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比草原还美,妈妈,你看那些大象……妈妈,我好想去摸摸大象的长鼻子……”

花溶根本听不见儿子的声音,只是茫然地转动眼珠,看着四周的景象,仿佛秦大王就在这里,藏在某一棵不知名的大树背后,躲在某一处不知名的丛林里,静静地看着自己。

正文 第539章 没人来

可是,风过无声,夕阳西下,只有那十八名在湖水里徜徉考察的勇士的身影。落日溶金,斜晖脉脉,花溶蓦然转身,那是大风刮过,一只獐子奔跑,群鹿跳跃,没有任何其他人影。

同一片月色,照着不同的人。

一只巨大的牛烛明明灭灭,秦大王摊开莎草的纸上写着的东西,看完扔到蜡烛上,一阵奇怪的浓烟,然后,地上飘起一层薄薄的灰尘。

刘武见他阴冷多时的沧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低声道:“大王,怎样了?”

“秦桧这厮,竟然驻在刘家寺。”

刘武大喜过望,又不无担忧,刺杀秦桧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岳鹏举一死,秦桧更是肆无忌惮地大肆排除异己,天下不知多少人恨不得将他食肉剥皮,去刺杀他的人前后也不知多少,但无一成功。

“大王,耶律大用已经下令全体西撤,进军大漠,你怎能单独留在这里?而且,他说,要你先去和赫连大将军商议合作事宜……”

“老子已经商议好了。”

“可是……”

秦大王冷笑一声,耶律大用此人生性多疑,在赫连的问题上一定要搞三搞四。

“耶律大用……”

刘武话音未落,一阵惨呼,脖子已经被秦大王牢牢捏住,他蒲团般的大手,刘武是中等个子,也颇有力气,可是,被他这么一拿住,简直就如婴儿进了虎口,丝毫也挣扎不得。他惨呼:“大王,大王……”

秦大王盯着他的眼睛,手一伸,忽然撕裂他的衣服,刘武整个人站在空气里,翻着白眼,几乎要断气,秦大王一把放开他,他站稳,缓过气来。

“刘武,老子怕你跟安志刚一样,中了老鬼的蛊惑。”

刘武这才明白,原来安志刚真的中了耶律大用的蛊惑。

他又惊又怕:“耶律大用真的如此厉害?”

“你放心,他那个蛊惑要对贪心的或者有求的人才有效,意志坚定的人就无效,而且下蛊成本也高。若是那么容易,他岂不是能控制所有人,随心所欲独霸天下?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刘武松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庆幸它还在自己头上。

秦大王苦笑一声,跟耶律大用周旋,自己也不由得疑神疑鬼起来。是这个老鬼想当皇帝,又不是老子想当,却被他当贼一样防备着。

“大王,你说,夫人会不会去南方?”

他不假思索:“不会。”

“夫人肯定恨死我们了……她也许会去投靠四太子了,唉。大王,你做了这么多,夫人却不知道。她肯定会怪你,怪你不去救援……”

秦大王双眼一瞪:“老子做这些,并不是做给她看的。她知不知道有何要紧?”

“大王……”

“刘武,你别忘了,老子现在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儿子,其他人,统统得排到后面,老子并不是神佛,分身乏术,这次救了她,也算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