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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662)

他身子一趔趄,只见对面的人,浑身鲜血,披头散发,粘贴的黄发一缕一缕往下掉,仿佛一个从天而降的女魔头。她身上脸上,血几乎在一滴滴滴落,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已经看得分明,那双眼睛——那是花溶的眼睛,甚至是,岳鹏举的眼睛。他此时不知怎地想起岳鹏举临死前的三声呐喊:

来世必杀赵德基!

来世必杀赵德基!

来世必杀赵德基!!!

难道是岳鹏举复活了?

“天啦,你究竟是谁?”

花溶笑起来,她满脸鲜血,眼睛如一团明亮的火焰,内里血红涌动,仿佛一个从天而降的魔王:“秦桧,你竟然来送死。”

他嘶声,几乎大小便失禁:“花溶,你真是花溶……你竟然还没有死……不,你是岳鹏举……你……”

“你和赵德基都没有死,我怎会死?”她一刀劈下去,又是一名死士倒在地上,手肘一弯,小弓的一枚弩针射出,又倒下一人,秦桧身边,已经只有一人,他左躲右闪,仿佛彻底失掉了屏障,像一个吸血的虫豸,紧紧贴着那名死士,如即将瘫软的软体动物,牙齿咯咯发抖:“花溶,杀岳鹏举的是赵德基,是四太子,不是我……是他们……”

花溶只见他浑身筛糠一般,却听不见他说的什么。忽然想起临安一战的夜晚,秦桧、张俊、赵德基等,何等颐指气使,凶狠毒辣,凶霸霸地追逐着自己夫妻,主宰着自己的命运。有一种软骨头,总是视别人的命为草芥,轮到自己时,方明白什么是魂不附体。

满是血腥的咸味在空气里弥散开来,花溶忽然听得后面一声声的惨叫,是自己带来的十七人马,还有秦桧的死士,尸体一具一具地倒下去,潮水一样的敌人涌上来。她仿佛如有神助,每一刀下去,必然倒下一人。

鹏举,鹏举,可是你在天有灵庇护着我?

正文 第555章 气恼

此时,她已经完全无视后面追上来的敌人,用尽全身力气,一刀砍向秦桧前面的死士,唯有他倒下,秦桧才会露出来。

死士也拼尽了全力,两柄刀刃交汇,当的一声,冒出刺眼的火花。花溶虎口一麻,大刀几乎要脱手,可是,她反应极快,左手一弯曲,弓箭挥舞,死士闷哼一声,胸口已经插了一枚细针,再也支撑不住,歪倒在一边。

秦桧的脸彻底露出来。

两人面对面,秦桧尖叫一声,他声音忽然变得很细,仿佛太监发出的声音,黄色的胡须拼命颤动,如走到穷途末路的狗。

“花溶,是你杀了王君华?”

花溶竟然在此时笑起来,根本就不回答,不给他任何拖延时间的功夫,一刀劈下:“秦桧老贼,你该还岳鹏举的命了……”

逃生的本能,秦桧就地一滚,他五短身材,又瘦小,这一滚,黑月光前脚踏出,正中他的胸口。他惨叫一声,黑月光已经移开了蹄子,花溶不假思索就跳下去,一刀就砍下去。

鲜血飞溅,黑月光惨嘶一声,一股血泉淋在它长长的鬃毛上,血光一闪,一缕鬃毛都被淋湿,耷耷地沾在一起。

秦桧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完全不敢置信,那一刀是怎么刺下来的,插在他的右边的叻骨里,几乎拔不出来。花溶一用力,他竟然忍了疼痛双腿一蹬,数名死士已经抢上来,团团围住了花溶……

外面混战正酣,万夫长完全不知道形势如何,再也不惧夏渣是否发怒,立即冲进去掀开阻挠的侍婢,一把摇醒夏渣,大声道:“将军,快起来,大事不好了……”

夏渣被扰醒了好梦,大怒:“不长眼的东西,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了?”

“有刺客冲了进来,说是行刺秦桧的。”

夏渣翻身坐起来,酒醒了一大半:“谁说的?哪里来的刺客?”

“是银木可,他说得到了您的命令……”

“这厮疯了?本将军什么时候下过这种命令?快去阻止他们,快……等等,你说是银木可?这家伙怎么会?”

“秦桧说他不是银木可,说是宋国岳鹏举的遗孀……”

夏渣睁大眼睛,一下就跳下床榻,抢先冲了出去:“快,若是岳鹏举的遗孀,你们必须马上拿下,要活的……快去,千万别让秦桧将她杀了……记住,要活捉……”

夏渣亲自带了一群人便冲了出去。

这边,花溶砍了秦桧一刀,刀子插在秦桧的左胸,她骤然失去了武器,待要再补一刀,可是,蝗虫一般的死士已经拼死杀上来扶起了秦桧,很快,她就陷入了彻底的包围圈里。耳边,已经听不到那十七勇士的任何声音了,显然,这些在后面拼死护卫她的勇士们已经一个个牺牲了,放眼四周,全是金军,死士,宋军……

可是,她的双眼已经彻底被鲜血模糊了,根本就看不清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再补秦桧一刀,一定要再追上去砍一刀,也许,那一刀根本不足以让他致命。

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坐下,黑月光在千军万马里发出嘶嘶的惨叫,它浑身湿透了,汗水,血水,一起掉下来,全是红色,舌头伸出老长,重重地喘着粗气。

“快,拿下刺客……”

“活捉岳鹏举的遗孀……”

“一定不能让她跑了……”

那是夏渣的亲口命令,犹豫着的金军们,立即有了目标,立即就向花溶冲来。花溶再无任何援手,情知今日事情至此,只能仗着快马逃出去,侥幸保得一命。可是,金军包围下,前后都无退路,饶是黑月光,也寸步难行。幸好是夏渣下令活捉,众人又见这匹黑月光异常神骏,如瓮中捉鳖,便不忍伤害这匹骏马。也是如此,花溶判断出了情形,反倒放开了手脚,一催马,就往人群里冲去。

金军们见她勇锐,便不阻挡,纷纷走避,竟然让她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此时近距离下,弓箭已经失去了效力,她随手从一名尸体身上抢过一柄长枪挥舞。她不善于用枪,但岳鹏举却是此道高手,她曾经跟他学过一段时间,但毕竟技逊一筹,今日危急之下,拿了长枪开路,倒也像模像样。

她跑得一程,金军们才发现不妙,这样冲杀下去,她有恃无恐,竟然会逃脱。夏渣也发现不妙,大声喊:“快截住她……”

可是,已经迟了,他话音尚未落口,花溶已经冲到了左边。这是一个缺口,来了后,花溶才发现,这一片黑压压的,竟然全是秦桧的死士。金军尚且要留活口,秦桧被刺中一刀,哪里会容情?他被数名士兵包围着,正在施救,半昏迷中,见黑月光冲过来,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嘶声大吼:“快,杀死她,杀死她……”

喊得这一声,他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但这一声已经足够要了花溶的命了。死士们不比金军,刀刀都是杀着,对黑月光也没有任何怜惜之心,务求将此人尽快杀掉。

正在危急时,只听得一阵呼啸声,竟然是一队全副武装的金军杀来。炽热的天,他们全副兜鍪,只露出一双眼睛,就连夏渣也分不出这究竟是哪一部。

万夫长最先发现,大喊:“将军,这是谁?”

夏渣惊疑地看着为首之人,他全副武装,拿了一把长枪,骑着一匹杂色的大马,兜鍪之下,完全看不见究竟是谁,就连身形也无从辨认。他厉声道:“是谁?是哪一部?”

可是,根本就无人回答他,这支金军,披坚执锐,一直往秦桧的阵营杀去,根本就看不出他们究竟是要杀金军还是杀花溶。

“将军,怎么办?”

夏渣还没有回答,只见为首的那人,挥着着长枪,所向披靡,竟然沿途斩杀秦桧的死士,毫不容情。

“不好,他们是去帮花溶的……”

“他们怎会去帮花溶?”

“会不会是冒充的?”

“不会。这是我们大金的拐子马阵翼,你看他们的兜鍪,绝不会是冒充的,快看,他们用的阵法……”